紧接着,刺耳的警报声才迟钝地、疯狂地响彻整个驾驶舱,“太攀S5”搭载的顶级光脑在同一时间处理着海量异常数据,发出了混乱而矛盾的警示。
控制台上的所有屏幕都在疯狂地闪烁,无数雪花点和乱码覆盖了原本清晰的读数,悬浮车的传感器阵列在这一刻集体“致盲”,它们被一种远超其设计极限的现象所冲击,就像凡人的肉眼试图直视太阳。然而,在陈楚的视野里,在飞船舷窗之外,那片位于三点钟方向的虚空,依旧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就在警报声达到最高潮的瞬间,那片空无一物的虚空中,出现了一个“点”。
它不是任何物质,也不是任何光。它是一个“绝对的黑点”,一个纯粹的“无”。它不反射光线,不吸收光线,甚至不扭曲周围的光线。它就像宇宙这块巨大画布上被最锋利的笔尖戳穿的一个洞,洞的后面,是超越理解范畴的虚无。
这个黑点以一种违背几何学逻辑的方式,瞬间扩大,它的边缘并非平滑的圆形或椭圆,而是呈现出一种类似破碎玻璃的、犬牙交错的形态,在那破碎的边缘,无数种人类视觉从未定义过的、不可能存在的色彩在疯狂闪烁、湮灭、重生,空间法则在这里被彻底粉碎,变成了一锅沸腾的、混乱的浓汤。这,就是“静态空间跳跃”在现实维度留下的创口。
然后,一截船首,从那个空间的“伤口”中,被硬生生地“挤”了出来。
它不是“飞”出来的,更像是三维空间这个过于狭小的容器,已经无法容纳下它,而被迫将它吐出,最初出现的船首部分,带着一种半透明的、仿佛海市蜃楼般的“非物质感”,周围的光线穿过它,发生了光怪陆离的折射。但仅仅在千分之一秒内,它便迅速凝实,冰冷的金属质感和厚重的装甲结构瞬间变得清晰可见。
船首、船身、船尾……长达十公里的钢铁巨兽,以一种创世般的宏伟姿态,一节一节地、完整地从空间的裂痕中降临到这个世界,当它最后一寸船尾也完全脱离那片混沌的色彩时,那个撕裂了宇宙的“伤口”,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瞬间愈合了,它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虚空恢复了它原本的黑暗与平静,只有那些刚刚被推开的、稀薄的宇宙尘埃,还在混乱地翻滚,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是末日游轮。
陈楚的大脑在一瞬间的空白之后,立刻辨认出了眼前这个庞然大物的身份,他的呼吸停滞了,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连跳动都变得无比艰难。
震撼,无与伦比的视觉冲击力,和随之而来的、几乎能将灵魂压垮的精神压迫感。
末日游轮并不是出现在遥远的天边,而是近在咫尺。它那庞大到超越人类想象极限的舰体,瞬间填满了“太攀S5”驾驶舱的整个主舷窗。陈楚的视野里,不再有星辰,不再有深空,只有一堵无边无际、无限向上向下向两侧延伸的、冰冷的钢铁峭壁。他感觉自己不是在仰望一艘船,而是在仰望一颗星球的表面。
“太攀S5”在它面前,渺小得不成比例。
如果说末日游轮是一头横亘天际的远古巨鲸,那“太攀S5”甚至算不上一条伴游的小鱼,它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在巨鲸皮肤褶皱间飞舞的萤火虫,这种极致的尺度对比,带来了一种源于生物本能的渺小感与敬畏感。
真空中本应是寂静的,但此刻,陈楚的脑海中却充斥着一种“声音”,那不是通过空气传播的声波,而是巨物存在本身,通过引力、通过空间、通过最基本的物理规则,对他的精神和感知所施加的、一种蛮不讲理的冲击。那是一种“震耳欲聋的寂静”,一种让灵魂都在颤抖的、低沉的、永恒的共鸣。他感到胸口发闷,仿佛驾驶舱内的空气都被这艘巨舰的引力抽干了。
末日游轮静静地悬浮在那里,像一座从神话时代漂流至今的钢铁山脉,沉默、庄严,带着一身无法言说的疲惫与创伤。
当最初的、源于本能的震撼感稍稍退去,陈楚的目光开始像最高精度的扫描仪着眼前这堵“钢铁峭壁”的每一个细节,他的视线从“太攀S5”的舷窗延伸出去,他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认真的态度观察末日游轮的构造细节。
庞大,这个词汇在末日游轮的实体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陈楚看到,船身上一条看似不起眼的、用于输送冷却剂的外部管道,其直径就超过了“太攀S5”整艘飞船的宽度,一扇在巨大船体上毫不起眼的方形舷窗,其背后可能就是一个足以容纳数十万人进行生态循环的巨型植物园,船体表面那些拼接起来的、厚重无比的复合装甲板块,每一块的面积都堪比碟陆星首府的一座城市广场,在这艘船的尺度下,人类所熟知的一切宏伟建筑,都变成了孩童手中的积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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