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海宝儿款步踏入,萧衍即刻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海宝儿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随即便接过萧衍递上的笔录。他漫不经心地扫视一眼,从中捕捉到一些关键信息——这女刺客名为翠翘,年方十九,是李府长房儿媳顾苎儿的陪嫁丫鬟。
经初步审讯,翠翘供认,她行刺李家家主李玄度,乃因李玄度觊觎亲家于竟陵郡的产业。彼时,亲家深陷官司泥沼,急需钱财疏通解救,李玄度非但未施援手,反倒与谭家狼狈为奸,恶意压价,以远低于市价数倍的金额巧取豪夺,将产业收入囊中。后长房媳妇遭此重创,一病不起。
翠翘自幼与顾苎儿相伴成长,情同手足。眼睁睁看着小姐往昔幸福美满的家庭轰然崩塌,如今又缠绵病榻、形容憔悴,她心中悲愤促使她决定以自己的方式行事。
在李府的这段日子里,翠翘暗中留意,默默搜罗李玄度的种种罪证。可是,她四处奔走求告,却无人愿意主持公道。在深深的绝望之中,翠翘下定决心,要为小姐一家讨回公道。
故而昨夜,翠翘瞅准李玄度独自在书房的时机,怀揣利刃,悄然潜入。那一刻,她眼中只有仇恨,一心只想将这个害惨小姐一家的恶人置于死地。但,翠翘到底只是一介柔弱女子,尽管重伤了李玄度,却终究未能达成将其“正法”的目的,最终被李府众人擒获,扭送至官府……
海宝儿洞悉事情的前因后果后,脑海中诸多线索像走马灯一样,迅速闪过。刹那间,他眼眸骤亮,暗自思忖:“这李家长房儿媳妇,莫不是顾思义的小女儿?世间怎会有如此巧合的事?”
念及此处,心中已有成算。他直直逼视着女刺客翠翘的双眼,正色问道:“你当真寻得了李家违法乱纪的确凿罪证?若有,可‘以罪制罪’,从轻处罚。”
这里的“以罪制罪”,实则是海宝儿念及翠翘杀人动机的因素,若其能立功赎罪,自然可酌情量刑,甚至或可免死。
当算个绝处逢生的好机会!
可翠翘却缓缓抬起头,脸上浮起一抹讥讽的冷笑,声音沙哑粗粝:“凭什么要告诉你?你们这些为官之人,尽是一丘之貉,没一个好人!”
幽篁子和萧衍闻言,同时眉头紧蹙,怒意顿生,正欲发作,海宝儿却不慌不忙地抬起手,轻轻一摆,示意二人稍安勿躁。
他神色平静,语气沉稳,继续循循善诱:“你曾是京城官宦人家的丫鬟,如今又随自家小姐陪嫁到竟陵李家。我且再问你,是否受人指使。若有,则主谋获罪,奴婢赎刑。”
翠翘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犹疑,不过转瞬,那副满不在乎的神情再度浮现,好像刚刚的动摇从未出现过。她鼻腔中轻轻一哼,语气带着几分决绝与不屑:“该交代的我都已交代,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人谋划、一人实施,与旁人无干!你们也不必费尽心思诓骗我,武朝律法我多少也知晓一二,‘谋杀人,已伤,弃市’,我心里清楚得很。”
这最后短短七个字,将她一心赴死的决心展露无遗,好似在她心中,死亡已是既定结局,再无转圜余地。
海宝儿双眸微微眯起,犹紧盯猎物一般,细细审视着翠翘的神色。他不放过对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试图从中捕捉到那稍纵即逝的破绽,找到案件的关键突破口。
“好!既然你心意已决,不愿多说,我也不再勉强。但我必须郑重提醒你,这样的机会,你此生只有一次。倘若后续调查证实此事与你家小姐有所关联,只怕到时候,你们主仆二人都逃脱不了‘恶逆’的罪名。一旦被定罪,不仅性命不保,还极有可能被枭首示众,沦为警示他人的牺牲品。”海宝儿语调平稳,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每个字都如重锤,狠狠地敲在顾苎儿的心间。
翠翘咬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可很快又强硬起来:“哼,多说无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哎……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这翠翘性子刚烈,正面突破已然行不通,必须另辟蹊径。海宝儿沉思片刻,计上心来。
他索性不再去审问翠翘,而是将笔录放在案几上,看向萧衍,一脸惋惜地说道:“我本打算拿着她搜集的罪证,将李玄度绳之以法,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罢了罢了,既然她认定自己必死无疑,那这案子也就这样了结吧。”
翠翘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动容,但还是强忍着没有出声。海宝儿见状,继续添油加醋:“这李家是竟陵郡的门阀世家,也是江南士族的代表之一,想要找到他们的罪证,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你这个郡守当的,难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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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衍同样面露难色,犹豫片刻道:“是啊,少傅大人。李玄度在这城中,表面上是个乐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