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内的叫新米,一年到三年的为陈米,三年以上为陈化米。
朱翊钧是个种地的,大米,无论怎么储备,只要放三年以上,米的颜色就会逐渐暗沉,甚至隐隐透露出紫色,三年以上的陈化米,处置办法一般都是酿酒,其次是做饲料。
做饲料,牲畜幼崽也不能吃这种陈化米,因为有霉菌的问题。
而松江府兴起的这股风潮,起因也简单,大明在今年夏收之后,要进行全国范围内排查常平仓,府州县的粮仓也要排查,就有了大量对库的陈化米出现了市面上。
低价接手陈化米的势要豪右,为了把这种米卖掉,所以才有了这种风潮,连五年窖藏这种概念都整了出来,而且卖的比新米都贵!
“冯大伴,你说朕是不是有点过于迂腐,想法有些过于陈旧过时了呢?”
“这陈化米,就这么卖出去了,而且越贵越有人买?按理说,价格围绕着价值波动,这陈化米的使用价值已经见底了,还能卖的比新米还贵,当真是天下奇闻。”朱翊钧看完了奏疏,颇有些感慨的说道。
“陛下,尽信书不如无书,道理是道理,但实际上,往往又和书上写的完全不同。”冯保也是满脸的唏嘘,道理陛下肯定比他懂,君臣只是在感慨,这世道太疯狂,连陈化米这玩意儿,都能卖这么贵。
王谦并没有任由这种风气泛滥,而是禁止了三年以上陈化米销售,敢卖陈米,衙役第二天就上门了,第一次罚钱,第二次关店,第三次,就流放岭南。
绝对不能小瞧官吏在罚钱这件事上的主观能动性。
但王谦,开了另外一个口子,准许陈化米卖到倭国去,这也是经历了京师风波之后,王谦总结的经验,任何事都要有取舍,不能什么好事都让你一个人占了。
不让卖陈米,这松江府酿酒、作饲料也用不了那么多,你总得开个口子留条路出来,否则朝廷稽查粮库,就只能大火烧仓了。
王谦思前想后,这些个唯利是图的商贾,也别在大明祸祸大明人了,去祸祸倭人去好了,说不定倭国日后,会以紫米为风尚,认为这是入膳上选。
倭国之前缺米是人为的,就是幕府为了转移战败的代价,需要大量出口米粮填战败的窟窿,而现在倭国的缺米,则是因为壮劳力的减少,田地抛荒严重,导致总产量下降,无法满足需要。
米价日高,而且很难有再降的可能。
大明看的很清楚,因为大明站在干岸上,可倭人看不清楚,他们身在局中,还以为是暂时的,只要忍耐一段时间就会过去。
大明也不必担心资敌的问题,因为陈化米也能换倭奴,倭国的壮劳力只会不断的减少,供需失衡的问题,会更加严重。
织田信长也好,丰臣秀吉也罢,能走的就两条路,完全的闭关锁国或者均田,别看现在倭国大量田土抛荒,似乎只要让这些田土恢复耕种,就能让米价降下来。
这些抛荒田土,只要有人耕种这些荒田,苛捐杂税立刻扑面而来,不均田,不把田亩分给倭国百姓,这些田土终究逃不过被抛荒的命运。
荒田无人耕,一耕有人争。
只有彻底的均田,将一顷也就是一百亩以上的名田主,把田亩降低到一百亩以下,把田给了倭国百姓,这米价才有下降的可能,这下降趋势才能完全止住。
大明不遗余力的从军事、政治、经济上对倭国打击,已经让倭国处于崩坏的下行周期中,而且在这种崩坏还有加速的趋势。
倭国已经处于做多错多,不做也错的崩坏循环之中,除非是天降猛男,连续击败大明,赶走驻扎在矿山上的大明军,让大明因为代价过于昂贵,停止针对倭国。
否则倭国这个丧乱难为计的局面,会一直持续下去。
“陈化米要么酿酒做饲料,要么卖给倭国,不得在粮市售卖,违者流放南洋。”朱翊钧批注了王谦的奏疏,认可了他的处理办法。
陈化米连赈灾都不能用,因为大明解决不了霉菌问题,这种粮食赈灾,稍微处理不当,就会弄死人,立刻激化矛盾,从饥荒变成民乱。
朱翊钧又拿起了一本奏疏,陆光祖认真学习并且贯彻了王崇古的亡语,制定了七个具体反贪办法,和应天巡抚王希元书信来往沟通、配合。
在四月十四日卯时三刻,朝阳初生时,王希元带领缇骑一百五十人,在南京会仙楼,抓到了南衙工部侍郎陈范、湖广按察使李忠明、湖广专管田土参政杨智利、湖广经历司经历耿文芳等十三人。
这十三人,被南衙豪商袁宏台招待,而袁宏台招待湖广地面这些官员的目的,是从工部侍郎陈范等人手中,拿到湖广地面修建驰道若干可扑买的生意,清退田土、修桥补路、土方、石料等等。
湖广衙门,可谓是全军覆没,因为湖广右布政、总督,都涉案其中,尤其是湖广总督任方廉,是整件事的主谋。
在这次的分赃里,总督任方廉占据了大头,豪商袁宏台赠送了十二个美人给湖广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