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挺重机枪的枪管伸了出来。
缓缓转动,对准了交火的方向。
但没有立即开火,显然还在观察判断。
站在跑楼上的鬼子手持望远镜,仔细的观察着炮楼的形势。
“快开门!”
“我们是江城站行动科的!”
“自己人!”
一个趴在卡车后面的行动科队员,冲着炮楼方向声嘶力竭地喊话,希望对方能打开路障放他们进去。
然而,回应他的是一串从炮楼顶射下的、警告性质的机枪子弹!
“突突突——”
子弹打在他们前方不远的雪地上,激起一蓬蓬雪雾,清晰地划出了一道死亡线。
炮楼里,日军军曹放下望远镜,对身边翻译咕哝了几句。
翻译连忙对负责这段防务的皇协军小队长郭大壮喊道:“太君说了!现在情况不明,交火激烈,不允许任何人靠近炮楼!”
“外面那些人,谁知道是不是土八路假扮的诱饵?命令你们,死守防线,没有命令,不许放任何人进来!”
“敢擅闯者,一律按敌匪格杀勿论!”
鬼子根本就没有将马汉敬一行人当人。
他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守住炮楼。
要是炮楼丢了,这里的鬼子兵,有一个算一个都要剖腹向天皇陛下谢罪。
郭大壮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兵油子,满脸横肉,闻言连忙点头哈腰:“嗨!嗨!明白!请太君放心!”
他转身对部下喊道:“都听见了?给老子把眼睛瞪大点!外面那帮孙子,一个也不许放过来!谁敢靠近,就给老子往死里打!”
对于炮楼里的日伪军来说,保住炮楼不丢是第一要务。
外面的人是江城站的特务也好,是别的什么人也罢,在敌情未明的情况下,统统被视为潜在威胁。
就算马汉敬他们全死光了,只要炮楼还在,他们就有交代。
至于江城站事后追究?
那是上面长官们扯皮的事情,轮不到他们这些小兵操心,他们只需要执行“严防死守”的命令。
马汉敬此刻已经红了眼。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带来的手下,在武工队精准而凶猛的火力下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鲜血染红了洁白的雪地。
触目惊心。
他带来的二十多人,转眼间就减员了近一半!
剩下的也都灰头土脸,被压制在车辆残骸和浅浅的雪坑后面,抬不起头。
子弹如同冰雹般敲击着车体,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科长,怎么办?冲不回去啊!”
许从义脸上沾满了不知道是谁的血和雪泥,他趴在马汉敬身边,焦急地喊道。
他也中了一枪,子弹擦过小腿,虽然不致命,但疼痛和寒冷让他脸色煞白。
马汉敬双目赤红,像一头被困的野兽。
他飞快地扫视了一下周围的地形。
左侧是一片开阔地,冲出去就是活靶子。
右侧是更深的积雪和沟壑。
后方是炮楼冰冷的枪口。
前方是步步紧逼的武工队。
他们被夹在了中间,成了激战双方的焦点和靶子!
“把还能动的车横过来!当成掩体!”
“所有人,以车为依托,边打边撤!慢慢往炮楼方向靠!我就不信,他们真敢把我们全打死!”
马汉敬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命令。
这是目前唯一看似可行的办法,虽然希望渺茫。
许从义强忍疼痛,扯着嗓子向另外两辆还没完全报废的车辆喊道:“听见没有!把车开过来!横着停!挡住子弹!人下车!找掩体!慢慢往后挪!往炮楼那边撤!”
唐仲良所在的是一辆卡车的驾驶室。
听到命令,他看了一眼旁边瑟瑟发抖的司机,猛地一把将他推开:“我来!”
他跳上驾驶座,猛地挂挡,一脚将油门踩到底!
卡车发出咆哮,在雪地里猛地甩尾,轮胎疯狂刨雪,车身横着滑出了一段距离。
“哐当”一声。
侧翻着停了下来。
正好形成了一道相对宽大的屏障。
“快!下车!到车后面去!”
唐仲良推开变形的车门,翻身跳下。
就在他落地的一瞬间,一阵密集的子弹扫射过来!
“噗噗噗!”
几发子弹打在他刚才所在的驾驶室位置,玻璃和铁皮碎片四溅。一发流弹擦着他的左上臂飞过,棉衣瞬间被划开一道口子,火辣辣的疼痛传来,温热的液体立刻浸湿了衣袖。
“呃!”唐仲良闷哼一声,踉跄了一下,用手捂住了伤口。
“小唐!”许从义眼尖,看到了这一幕,连滚带爬地冲过来,扶住了他:“怎么样?伤得重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