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孟庆有故交,且关系匪浅,这一点,只有极少数人知晓。
王安石在汴京的好友,一把手都能数过来,故而将每一个都看得很重要。
孟庆府邸,妻儿皆带白孝,痛哭流涕。
苏辙吕公着杨左三人低着脑袋,表示哀悼。
他们没想到孟庆的心理竟然如此脆软,一点小小的惩罚就接受不了。
这时,王安石急急奔到了孟府。
当他了解到事情的缘由后,喃喃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孟兄性格向来旷达,且处事谨慎,怎会自杀?
杨左接口道:王副相,请节哀,下官听孟夫人讲,孟巡官昨晚到深夜才回家,然后独居书房中,喝了加有砒霜的酒水,刑部的午作已检查过,确系为服毒自尽!可能是孟巡官自任官以来,从未受过责罚,故而一时想不开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王安石扭脸便离开了。
苏辙吕公着杨左都颇为迷茫,不知王安石为何会有如此巨大的情绪波动,且笃定孟庆不会自杀。
翌日,中书省内。
顶着两个黑眼圈的王安石来到韩琦的面前,道:韩相,下官想要请半个月月假,也可能长一些,但最多一个月。
韩琦一愣,看王安石神色不佳,连忙关怀地问道:是染了病,还是家中有事?
王安石摇了摇头。
挚友孟庆,猝然离世,我不相信他是服毒自杀,我要查个究竟!
韩琦听后,瞪眼道:老夫知你与孟庆关系匪浅,但刑部开封府和皇城司不都查过了,确认是服毒自尽了。你若不信,可有质疑的证据?
没有,但我就不信!
你你王介甫,你这是无理取闹,是在质疑刑部和开封府,老夫不能批这个假!韩琦气愤地说道。
王安石从怀中拿出一张假条,朝着桌子上一放,双手一拱,然后扭脸走了。
王介甫,今日若你敢离开,中书绝对再无你一方立锥之地!
听到这话,王安石一步都没停,还是快步走了出去。
一旁。
司马光王珪二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也太不给首相面子了。
韩琦无比气恼地说道:无礼,实在太无礼了,老夫要在官家面前弹劾他!
三日后,王安石依旧没有返回中书省,而韩琦也并没有弹劾他,反而将他的差事也做了。
直到赵顼要召王安石,韩琦才说出了实情。
什么?他去调查孟庆的死因了?中书都不去了,好一个狂悖的王安石,他就如此不相信刑部与开封府的处理结果吗?
赵顼也有些气恼。
王安石太过于意气用事了,并且就像头倔驴,其决定的事情,刀架在他脖子上也不会停下。
这让赵顼根本无法将未来的首相之位交给他。
见赵顼正欲发火,韩琦连忙解释道:官家,王介甫性格执拗,交心朋友极少,那孟庆在他心中应该很重要,就让其去查吧,半月之后,待他恢复了情绪,臣一定带着他来向官家认错。
嗯嗯。赵顼点了点头,不再说别的了。
七日后,开封府府衙后衙。
深夜。
王安石穿着油光发亮的袍子,头发上很多脏污。
其手里攥着一叠文稿,朝着一脸睡意的开封知府杨左说道:杨知府,如果老夫没有推测错误的话,老孟应该是被人谋杀的。
什么?杨左瞬间清醒了起来,可有证据?
首先,我调查了距离孟府十里以内以及那日与老孟行走路线重合的二十二家药铺,无一家卖给过老孟砒霜,而孟府以前也未曾有过砒霜。
杨左微微点头,汴京城内,买卖砒霜都是需要实名信息的。
其二,我走访了汴河旁知晓此事的百姓,他们告诉了我一个很重要的信息,那日,老孟强行拦截江南丝绸商白友洪的商船,是怀疑他私毁铜钱铸造器皿。老孟不会凭空怀疑的,他应该只是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所以那日称其为误会。
其三,我又去三司调查了白友洪的商船,他近六个月来,从江南带着大量丝绸往返汴京杭州四次,每次都是载货而来,载钱而去,钱,都是铜钱,交子盐钞茶钞都不要,大约有近二十万贯。
其四,据老孟的遗霜孟夫人讲,老孟最近会经常捏着铜钱发呆,并且喃喃自语,我了解老孟,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但是在没有证据前,他这个谨慎的性格是不会向任何人说的。
此刻,杨左也不瞌睡了。
他一脸认真地朝着王安石说道:王相,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三天内,皇城司绝对可以查出那些砒霜的来源以及购买砒霜的人,从这个线索朝下走,一定能发现一些不一样的。
王安石点了点头,道:这可能不只是一起谋杀桉,没准儿,是引起我大宋钱荒的一个大事件。
听到钱荒两字,杨左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钱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