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江的雅间很大,中间摆着一张很大的雕花圆桌,足可坐下十来人。除了董江和高少卿,还有几个士绅模样的人,老老少少的刚好一桌。伍昭良赶紧过去,躬着腰给他们倒茶。
他趁机瞥了一眼董江,见他的肩头白花花的一片,鬓角四周也是斑斑点点的灰白头屑,心想这人估计有仨月没有洗过头了吧。高少卿挨着董江落座,武昭良觉得这个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狡诈之气。左手的五根手指上都戴满了金灿灿的戒指,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董江看的直咽口水。
一个须发皆白的年老士坤坐在董江的左边,颤巍巍地问董江中午吃什么,董江这才把目光恋恋不舍地从高少卿的左手上移开。他略加思索,忽然开口吟道:“高君出手真阔绰,报恩寺里惊四座。秦公问我吃什么,就吃铁锅炖大鹅。”
他的话音未落,便语惊四座,各士绅都击桌叫好。颂扬之声彼起此落,大家都称赞不已:“好诗!好诗!”
有人感叹道:“董公真不愧是当代雅士,才思敏捷出口成章!不加思索,就能赋诗一首,真乃信手拈来文采飞扬,可称之为当代诗仙呐!”
有人高呼:“妙哉!妙哉!既把高君的仁爱之心、仗义疏财之举夸耀的淋漓尽致,又巧妙回答了秦公的问题。最精彩的是最后一句‘就吃铁锅炖大鹅’,有画龙点睛之妙,董公的豪爽之情也跃然纸上!”
伍昭良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愣愣的不知道该干些什么。董江一脸得意的朝他吼道:“那个谁,还愣着干嘛?赶紧去通报你们掌柜的,拈最好的先上,东河大鹅必不可少!”
伍昭良应了一声,擦了一把额上的汗珠,就下楼通知掌柜的了。
伍昭良把董江的意思给掌柜的复述了一遍,掌柜就马上叫人安排。这时,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领着三个男人谈笑风生地走了进来。伍昭良一看,大吃一惊,正想躲避,却被那中年男人叫住。
原来是他的岳父贾旺,伍昭良无奈地上前请安,贾旺却不领情,指着他一顿奚落:“哟!这不是伍大人吗?过的好生快乐呀,怎么?一个人来吃山珍海味来啦?把夫人和孩子丢在家里吃粗茶淡饭了?”
他绕着伍昭良转了一圈,嘴里不时发出啧啧啧的鄙夷声。武昭良知道他是误会了,紧张地看了看楼上的动静,一把拉着他的肩膀就往外走,想借个僻静的地方给他解释。
贾旺甩开了他的手,大声说:“怎么?嫌寒碜呀?怕丢了你武大人的脸?”伍昭良怕楼上的董江听到,坏了他的大事,立刻捂住贾旺的嘴,拼命地将他往外面拽。
贾旺被伍昭良连推带攘弄到了店外,他一巴掌就将伍昭良的手打掉,指着他的鼻子骂:“你还嫌丢脸啊?你知道吗,你几天都不回家了,家里的夫人和孩子都已经揭不开锅!昨天秀玲还跑来找我要了两斗米面。”
秀玲是伍昭良的夫人,他一听非常内疚,赶紧小声解释道:“我正在办差,不是来吃饭的。有话咱们回去说,要打要罚随您的便。”言毕,伸着头又望了一下店里的情况,心里十分焦急。
“你当什么差?一个男人,连老婆孩子都养活不了,你每天忙忙碌碌在干什么呢?我真后悔当初把秀玲嫁给你,本想着你是公家人,跟着你不说是锦衣玉食,但也不至于青黄不接地过日子吧。”贾旺不依不饶,指着伍昭良的鼻子又是一阵斥责。
伍昭良不便解释,知道他唠叨起来没完没了,赶紧催着贾旺进去,借口还有事就急匆匆的离开。他想不到会遇到岳父贾旺,差点坏了他的大事。不能再进楼上的雅间了,伍昭良怕已经引起了董江和高少卿的疑心,便在饭庄的对面找了个隐蔽的所在先掩藏起来,等待董江和高少卿吃完饭出来。
一个时辰后,董江一行走出了饭庄。董江喝的东倒西歪,被高少卿搀扶着上了马车。高少卿似乎也喝了不少,有点飘飘然的样子。他没上董江的车,与他挥手告别后就跌跌撞撞地朝长昇客栈的方向走去。
伍昭良不敢跟的太近,装的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远远地盯着。过了一个转角,高少卿突然直起了腰,而且步态也四平八稳的正常多了。原来他是装醉,做给董江看的。
伍昭良跟了几条街,看着高少卿回到了长昇客栈。他绕着客栈转了一圈,发现客栈后面有棵榕树正好对着高少卿的窗户。榕树非常高大,枝繁叶茂,非常适合隐蔽。他趁四下没人,纵身跃到树上,悄悄地蹲了下来。
高少卿回到了房间就躺在床上,一个下午都不见他下楼。期间只有长昇客栈的老板去送了一次茶水,再没见其他人去找过。伍昭良很奇怪,这个高少卿为什么要骗董江,装的喝多了?
树上的蚊虫很多,叮在身上痒痛无比。伍昭良又不敢用力驱赶,生怕弄出一点声响让高少卿发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