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糜被劫持囚禁,按理说,关押之处即便不是地牢囚室,也应是守卫森严、难以逃脱的险恶之地。
可眼前此地,景色优美,环境宜人,小溪流淌,花木繁盛,怎么看都像是一处避世隐居、修身养性的好去处,哪里有关押人质的半分迹象?
难道......这异族首领在耍什么花样?还是说,阿糜根本不在此地?
黑衣人心中念头急转,脸上却依旧沉静如水,不露丝毫异样。他只是沉默地跟着首领以及“须佐”、“阿昙”,沿着一条被踩出的小径,继续向前。
绕过一片开得正盛的山桃花林,又穿过一小片竹林,眼前景色再次一变。
只见前方不远处,一方被精心修整过的平地上,赫然矗立着一座宅院!
院墙是醒目的朱红色,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鲜明,虽然不算特别高大,却将内部完全遮蔽。
墙头覆盖着青黑色的瓦当,飞檐微翘。透过月亮门,可以窥见院内花木扶疏,影影绰绰。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院落中,一座三层高的玲珑阁楼。
阁楼飞檐斗拱,雕梁画栋,虽规模不大,却极为精巧雅致。每一层都有回廊环绕,廊柱漆成暗红色,窗棂上似乎还糊着明纸。
此刻,三层阁楼上,隐约有昏黄的灯光透出,在静谧的月夜中,显得温暖而......孤寂。
整座阁楼与周围的红墙、花木相映,浑然一体,看起来不像囚笼,倒像极了大晋某些富贵人家精心为未出阁的女儿修建的、远离前院喧嚣的僻静闺楼!
黑衣人脚步微顿,目光如电,迅速扫过这处宅院。红墙之外,看似静谧,但他敏锐地察觉到,在附近的树林阴影中,墙角暗处,至少有不下十道极其隐蔽的气息潜伏着,如同蛰伏的毒蛇,监视着这座宅院的一举一动。
看来,这表面的宁静祥和之下,暗藏杀机。
首领此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黑衣人,脸上露出一抹刻意表现的、带着几分“诚意”的笑容,抬手指向那座灯火朦胧的三层阁楼,语气颇为自得。
“韩君请看,尊夫人阿糜姑娘,便安居于此楼之中。”
他捋了捋八字胡,目光闪烁。
“如何?此地景色幽静,远离尘嚣,阁楼舒适,一应俱全。我早说过,我们将阿糜姑娘接来,绝非虐待囚禁,实是出于一片爱护之心,为保她周全。韩君且看,这环境,这条件,可还入眼?足见我等的诚意了吧?”
他顿了顿,观察着黑衣人的神色,继续用那种令人作呕的、故作温和的语气说道:“韩君大可放心,阿糜姑娘在此,吃的是精细饭食,穿的是绫罗绸缎,住的是暖阁软榻,有专人伺候,绝无半点委屈。我等待她,如上宾一般。”
“只是......为防万一,也为免阿糜姑娘思乡心切,擅自离开遇上危险,这才请她暂居于此,不得随意出入。这一切,都是为了韩君你能安心为我等效力啊。”
黑衣人听着首领这番冠冕堂皇、颠倒黑白的说辞,心中怒火翻腾,几乎要抑制不住。
将劫持说得如此清新脱俗,将囚禁美化为保护,当真是无耻之尤!
他强压着杀意,目光死死盯着那座亮着灯光的阁楼,仿佛要透过窗纸,看到里面的情形。
阿糜......你真的在里面吗?你......还好吗?
他脸上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最终归于一片冰冷的沉寂。
他没有回应首领那虚伪的“诚意”表白,只是从喉间挤出一句冰冷的话,声音因压抑的情绪而略显沙哑。
“我要见她。”
面对黑衣人“我要见她”的冰冷要求,矮小首领脸上并无意外,反而露出一抹早有预料、掌控一切般的淡笑。
他捋了捋八字胡,细长的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缓缓开口,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韩君放心。既然带你至此,自然会让你见到人。不过本将军需再强调一次规矩??只可远观,不得近前,更不准发出任何声响,惊动阿糜姑娘。”
“看罢之后,立刻离开,不得有片刻延误。而后,韩君需将除去苏凌的‘天衣无缝’之计,原原本本,和盘托出。此乃约定,望韩君......莫要食言。”
黑衣人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弧度,冷哼一声,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刺骨的寒意。
“将军大可放心。我大晋之人,言出必诺,一诺千金!不似某些......海外蛮夷,蕞尔小国之辈,惯会出尔反尔,言而无信!”
这番赤裸裸的嘲讽,如同尖刀,直戳对方痛处。
然而,那首领脸上却无半分恼色,反而依旧挂着那副令人捉摸不透的假笑,仿佛浑不在意,只是眼中深处掠过一丝阴冷。他不再多言,侧身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率先引路,走向那朱红院墙的正门。
黑衣人紧随其后,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四周。这庭院正门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