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朱冉首先按捺不住,失声惊疑道:“这......这不可能!我与公子在聚贤楼窗外看得分明,楼内只有叶、孔、段三人,绝无第四人!”
“再者,时辰也对不上!段威他们密会在前,丁侍尧传信在后!若密会中真有天子的人,事情已然发生,丁侍尧再传此信,又有何意义?难道只是事后告知天子一声?这未免多此一举!”
周幺重重地点了点头道:“朱冉兄弟所言极是!这正是矛盾的关键!第二种可能同样站不住脚!既非丁侍尧身份有假,也非密会中有天子的人,那么问题就来了??”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瘫软如泥的丁侍尧,声音带着深深的困惑。
“既然丁侍尧确为天子耳目,而天子又与红芍影、孔溪俨、段威等人的聚贤楼密会并无直接关联,那么丁侍尧为何要传给天子这么一条看似‘没头没脑’、与天子本身似乎毫无关系的消息呢?这......这简直是莫名其妙!不合逻辑!”
众人听完周幺这番抽丝剥茧、层层递进的分析,纷纷露出恍然与更加困惑交织的神情。
确实,按照周幺的推理,丁侍尧的行为完全不符合一个“天子耳目”应有的逻辑,这密信的内容,显得无比突兀和诡异。
“周幺分析得不错。”
苏凌缓缓开口,打破了沉默,他赞赏地看了周幺一眼,随即目光转向地上装死的丁侍尧,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玩味。
“丁大公公,既然大家都想不明白,你这个当事人,不如亲自来说说?你煞费苦心,冒着杀头的风险,传给天子的这条消息,究竟......藏着什么玄机?嗯?”
丁侍尧闻言,把脑袋埋得更低,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冷哼,选择用沉默来对抗。
“不说?”
苏凌冷笑一声,缓步上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丁侍尧。
“无妨,你不想说,本黜置使......替你说!”
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手中那张真正的密信纸条上,声音清晰而沉稳。
“周幺发现了问题,但未能完全点透。其实,问题的关键不在于密信内容本身有多荒谬,而在于......丁侍尧所写的这句话,根本就是一句被刻意阉割、缺少了关键信息的‘半句话’!”
“半句话?”众人皆是一愣,目光齐齐聚焦在苏凌身上。
“不错!”苏凌斩钉截铁道。
“丁侍尧传递的,并非完整的消息。他巧妙地......或者说,自作聪明地,省略了几个最关键的人物!”
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苏凌拿起那张纸条,仿佛在还原某个场景,一字一顿,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
“若将这密信补全,它真正完整、符合逻辑的表述,应该是这样的??”
“奴才丁侍尧密报圣上:据奴才从黜置使苏凌处探知,今夜聚贤楼三层,将有孔溪俨、段威等人设宴,意图邀请红芍影主一聚,共商大事。孔、段二人请穆影主务必派人前来!”
苏凌念完这补全后的“密信”,将纸条轻轻放下,环视众人,淡淡一笑道:“现在,诸位......可还觉得这密信内容,是没头没脑、莫名其妙么?”
“轰??!”
如同一道闪电划破黑暗的夜空!苏凌这番话,瞬间点醒了所有人!
周幺猛地一拍大腿,失声叫道:“原来如此!师尊英明!这密信的关键在于‘从苏凌处探知’!丁侍尧省略的,正是消息的来源!”
“他不是在汇报一件与天子无关的事,他是在向天子汇报??师尊您,已经知晓了聚贤楼密会之事!甚至可能......已经掌握了部分内情!”
朱冉也恍然大悟道:“对啊!这样一来就全通了!丁侍尧的确是天子耳目,他的任务就是监视公子!他探听到公子掌握了聚贤楼密会的情报,这对天子而言,绝对是至关重要的消息!所以他必须立刻上报!”
“而他故意省略消息来源,只写核心事件,恐怕......恐怕是为了隐匿他自己的行踪,避免暴露!”
陈扬、吴率教等人也纷纷点头,脸上露出了豁然开朗和深深的后怕之色!
若真如此,那天子对苏凌的忌惮和监视,已经到了何等细致入微、无孔不入的地步!
瘫在地上的丁侍尧,在苏凌说出“从黜置使苏凌处探知”这几个字的瞬间,浑身猛地一颤,本就惨白的脸色彻底变成了死灰!
他最大的秘密,最深的算计,竟然被苏凌如此轻易地、完整地揭穿了!
苏凌看着丁侍尧那副如丧考妣的模样,冷笑一声,伸出两根手指,语气森然如冰。
“丁侍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