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是君主不忍,所以放他们一马。三人刚入卿,根基浅薄,无奈只得听从。将来年深日久拉帮结派,在朝中得势之后,他们还会一直听话顺从吗?现在都是眼中钉,将来定会除之而后快。他们一旦成势,随便拿几件事做由头,兴风作浪,君主耳根子软,可能就真的动手了。到那时,不只是性命危矣,恐怕整个家族事业全数要葬送。
中行氏比郤氏发家更早,他们的旁支智氏,发展态势也不错。整个家族都处在上升阶段,非常不易。苦心经营多年的家业,绝不能在自己手上断送。作为家族继承人,中行偃对这一点的认识很清楚。
郤氏完了,他虽有些幸灾乐祸,多少也有点心寒。郤氏三杰为晋国立下不少功,不能因为他们霸道贪婪就将一切抹杀。可是,最终却落得如此难堪的下场——陈尸朝堂供人观瞻,实在是......
君主如此冷酷残暴,作为臣属,更觉忐忑不安。今日还和风细雨,明日可能就雷霆重击。思及此,便觉未来风雨飘摇,不知何时大祸临头。
郤氏死得太突然,没有进行任何有效的反抗就全军覆没,这一点,实在出乎所有人意料。以他们的触角,不可能没有听到一丝风吹草动,一点也没嗅出危险的味道。不可能!不说别的,郤锜何等世故精明,他会没有这点洞察力?
辗转听来的传言,说是郤至坚持不能反对国君,不能让家族背上谋反的恶名。导致贻误时机,坐以待毙。想想郤至也非善类,平日里横冲直撞的,虽才干本领冠绝三军,可是实在不讨人喜欢。
真是想不到,在大是大非面前,他竟如此执著,真是错看他了。不过,也因此,他成为郤氏的罪人。因为他的迂腐,郤氏才落得如此下场。死也罢了,还要遭受此等羞辱!不知九泉之下他是否悔不当初?他最信任的国君竟如此厚待他!
想到这,中行偃酒意全消。他绝不能步郤氏的后尘。先发制人,后发者制于人,是时候抉择了!
借酒浇愁本是愁更愁,不过也有特例,愁过之后,竟成仇。
厉公终于如愿以偿。走出宫门,看哪都新鲜,仿佛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不是匠丽氏家有什么了不起的宝贝,而是处处都跟宫中不一样。再加近段被压抑太苦,两者交汇,自然迸发出神奇的异彩。
君主临驾,寒舍蓬荜生辉,小臣不胜惶恐。匠丽氏领一班家臣仆从跪倒在地。
爱卿免礼。厉公心情舒畅,看哪哪都好。
谢君主。匠丽氏吩咐一干仆从就位,自己在前引厉公就座。
爱卿的别苑颇为雅致,处处构思精巧,足见主人用心。厉公夸赞道。
君主谬赞,小臣不敢当。匠丽氏任职工正,监督宫中器用玩好的制作,颇得厉公信。他本是个爱好文艺,颇有情趣的人,加之能说会道,很得厉公欢心。
爱卿也忒谦了,宫中上下的器物用具,哪一样不是出自你的督促?不过呢,此处的摆设装饰,倒是跟寡人平日里见惯的风格大相迥异。厉公一进来就发现了,此时坐定才发话。
宫室是君主议事安寝之地,要么雍容威严,要么华丽精致。惟有此,才能展示大国之君的风范气度。小臣地位卑微,怎敢僭越?匠丽氏态度恭敬,小心翼翼道:此地安放的尽是简约粗鄙的物件,怕是唐突了君主的慧眼。
非也非也。千篇一律的见多了,粗犷质朴的反而新奇顺眼。说完,厉公命人将悬挂的牛头取来,看了看又摸了摸。对着一幅绘制在牛皮上的山水画风也看了好几眼,喜爱之情溢于言表。如有入得君主贵眼的,小臣命人送去便是。匠丽氏非常了解厉公,他使个眼神他便知要往东还是往西。
不必不必。厉公摆摆手,寡人是喜爱没错,不过......摆放在宫中,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无妨。匠丽氏又道:眼下不正营造一处别苑吗?如果君主喜爱,就辟出一处,装点成野趣风格。小臣的这些物件都搬过去,君主想看不就方便了?
还是爱卿想得周到。厉公很开心,处处有人顺从的感觉真好。前段到处是守卫,这也不行那也不对,真是闷煞人也。
听说大夫府上有一疱人,擅长烹煮野味,不知可否让君主一饱口服?长鱼矫在外监督护卫,清沸魋、夷阳五、胥童三人作陪,眼见已近用膳时间,胥童特意提醒。
胥将军提醒的是,只顾闲谈差点把大事忘了。匠丽氏说道。其实他已提前做了准备,话音一落,就吩咐仆童去往查看,是否已经制作完成。
爱卿不提究竟是何物,看来是要端到面前才将谜底揭开啊。厉公猜测道。
知在下者,君主也。匠丽氏点头道:君主纡尊降临敝地,小臣早已做足功夫。无奈野物皮粗肉硬,颇为耗时,卯时便已入锅,此时仍未煮透,还望君主担待。
好味不怕晚。厉公眉开眼笑道:爱卿如此费心,想必定是罕有美味,寡人虚肚以待。
匠丽氏命人先呈上小食和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