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主再忍耐几日,待确认安全无虞后再去不迟。要不,就在宫中走走?胥童耐着性子劝说道。
几日?厉公没好气,之前说几日,结果是十日,又说几日,结果又十日。再这样下去,干脆把寡人囚禁在宫中得了。想了一会,又道:宫中还有哪处是寡人没看过的?这些日子都看厌了!门前有前几棵树几名守卫都记住了,再呆下去只会恶心呕吐。
君主息怒,君主息怒。夷阳五也在一旁不断赔小心。
好,寡人不怒。厉公瞪着眼前几个向来宠爱的臣子,从前,你们事事顺从。如今,寡人把你们扶入卿位,你们却处处跟寡人作对。你们安的什么心?是不是要寡人把你们废了?
贱臣对君主一向忠心耿耿,苍天可表。长鱼矫连声道:只是......为了君主的安全着想,才会如此谨慎。
之前说要防备,寡人便派人值守。后来确认无事,于是解除。厉公用力拍座椅扶手,大声道:前一阵,里里外外围得水泄不通,寡人爱妾来了都要问东问西。好容易把这些撤了,现在又不让寡人外出,这跟之前有何分别?如此反复,何时到头?
两人看向胥童,期待他说几句话。否则,大家都被骂得狗血淋头,实在是头皮发麻。
君主请听臣一言。胥童不紧不慢道:正如之前所言,要提防他二人怀恨在心伺机报复,所以臣等才设下重重护卫。如今,尽管他们仍无动作,却不可不防。不过——
他想了想,君主毕竟是一国之君,而且还是个精力旺盛,喜爱吃喝玩乐的年轻男子。再不让步,恐怕自己也被殃及,不如缓一缓。郊游打猎,实在太过危险,不如......去哪家的别苑聚上一聚。不知君主以为如何?
就依你之言。总之,寡人一定要在本周成行,一切由你们安排照应!厉公总算平息下来,交待完便甩手离去。
厉公走后,几人交头接耳,开始犯难。
胥将军可有高见?今时不同往日,如今胥童已是上军将,长鱼矫自然改了称呼。
不过是权宜之计,在下并无腹案,烦请各位献计。为了安抚厉公,胥童是不得已才妥协。
郊外打猎是君主的最爱。可是,去到荒野,难免有埋伏,这一点我赞成胥将军的,不能去远郊。清沸魋说道:至于说去哪家别苑,我还真想不出来。
据我所知,匠丽氏在城南有座别苑。院落别致,环境清幽,游玩宴饮一应俱全。只要带齐卫士,重重把守,应该安全无虞。夷阳五跟匠丽氏关系密切,经常往来。
哦,那地方我去过。长鱼矫点点头说道:跟君主新近赏赐在下的田地距离不远,的确是个好去处。而且他们的疱人手艺很好,君主去了还可尝尝鲜。
那就定下了,两日后出发,再延迟怕是君主真的怒了。胥童说道。
于是众人分工,某人通知主人,某人安排护卫,某人沿途警戒等等,厉公出宫游乐正式提上日程。
与宠臣一方忙着筹划玩乐不同,两个被放松监视终于喘口气的失意人,正在借酒消愁。
栾将军,你说我冤不冤——明明跟我沾不上半片干系无端却受遭受三日的牢狱之灾。说话之人已经口齿不清,勉强说完一句话,歇息了好久不作声。
难道跟我还沾了关系?栾书没好气。
我不是这个意思。歇了好一会,醉意很重的那人又道:只是......为什么是我们二人?
我说中行偃啊中行偃,你是真醉了还是装糊涂呢?栾书看向醉酒者,郤氏败了之后,八卿之中,谁的排名最靠前?原来是这样。中行偃打了个饱嗝,喝了口水,慢慢坐定,清醒了许多,又道:你的意思是,君主要像对付郤氏一样对付我们?
中行偃是中行氏的第三代,爷爷是荀林父,父亲是荀庚。他年纪轻轻就位居中军佐,可说是一路顺遂,前途无量。他跟郤氏虽无冲突,却因他们的覆灭,得以升迁至如今的地位,算是间接受益者,难免有些幸灾乐祸。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还没得意过一天,就被投入大牢。无缘无故的进去,紧接着又莫名其妙的被释放,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半天还拎不清。这才想起来找栾书诉苦。
不好说啊。栾书不置可否。
什么意思?中行偃摸着昏沉沉的脑袋,十分困惑,如果不是要对付我们,为何要把我们抓起来?如果要对付,为何又把我们放了?难道是想借此警告?
警告什么?栾书眯着眼想了想,难道是提醒我们,别跟国君周围那群小人过不去,否则就要把我们给杀了?
国君犯得着为这几个佞人出头吗?中行偃表示怀疑,把我们放的时候,君主不也亲自解释过了?是他们擅自作主,一意孤行。还要我们放心,以后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了。
你信吗?栾书瞟一眼中行偃,近段以来,苦苦监视我们的是谁?就凭那几个人有这能耐,能调动如此多的人手车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