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琢在折枝面前停下, 两人之间的距离恰好可以放进一把出鞘剑。
这里的人是你?慕容琢指身后刻着水玉两个字的坟茔。
折枝摇首,不是。
这里只是个衣冠冢, 无人埋骨。她说着, 神色淡淡甚至有些发倦。
那你是谁?真的是水玉吗?
折枝:你问这些做什么?
求个明白而已。
我不是水玉。折枝想回答,之后又思索一会儿,补上一句话, 最起码, 我不是你们以为的水玉。
慕容琢:那你是谁?
你不应该问我这些。折枝避而不答。
慕容琢扯了扯嘴角, 在折枝面前常被蛊惑的痴痴眉眼总是一凛, 显露出陌生的厉色:那玉儿认为我该问什么?
折枝给她答案,我本名折枝, 是异类而非人。
还有呢?
要为自己报仇吗?折枝问,走上前。
慕容琢没说话,抬起作为折枝目光落点的剑,剑虽然横在两人之间,剑尖却下垂迟疑着。
来吧。折枝伸出手,指腹贴着剑身下方再慢慢滑到剑尖。青葱指滴落一滴血红,她笑着将剑尖挑到胸口, 红唇微动,似蛊惑:如你所愿, 杀了我。
为什么不动手?折枝泛灰的眼眸浮现出一丝不解,抬手轻声与慕容琢说:你应该下手痛快才对。
我有一个问题。慕容琢紧紧握着剑柄,不让长剑在动一声。
两人之间的剑是有形的距离,而泛浮在两人周围无形的隔阂、秘密, 比这把有形的剑更有伤人致命的危险。
折枝:问吧。
慕容琢:为什么不继续下去?
继续下去?折枝闻言轻笑,抬眸凝望慕容琢眉眼,难道你还想被蒙在鼓里,在迷蒙中蹉跎一生。
慕容琢亦看她,脆声:若我说我想呢?
若我说,我巴不得你继续蛊惑我呢?
见折枝不说话,慕容琢撤下剑干脆站到与折枝最近的距离,几乎是要贴到一起。到底是有过亲密的人,只是这一个动作,无形的暧昧增长迅速漫过刚才的剑拔弩张,如果折枝也不躲闪的话。
折枝也确实没有躲闪,只是手指从眼前晃过,换出一双属于异类的金色眼眸来。
慕容琢右眼开始灼烫,由衷赞叹:这双眼睛真好看。
就因为一双眼,一张脸?所以甘愿被伤害被蛊惑,这,就是你们人吗?
不。慕容琢摇头,只是我这个人比较特殊而已。
折枝手从自己脸颊抚过,不知想起什么,手指竟然有些颤抖。半响,她才与慕容琢说:这世界上比这张脸好看的比比皆是。此时你因这张脸而痴狂,待日后,再见一张比这更好的脸,你又当如何?
当真,愿被一张不如的脸困住?
你说得没错。慕容琢站累了,仗着前面是个衣冠冢就干脆将长剑插入黄土,自己抱臂靠到墓碑上去,双腿也交叠,整个人瞬间泄了气势懒懒散散,语气也是:诚然这世界上好看的脸数不胜数,而且我的确是个容易见色起意的人,与你相遇也说不上单纯。
但我此刻,我可以确信,在这众人千万美人脸中,我独爱你这一张。
她说得诚恳,流目看折枝,眼中明星闪烁宛如天街千盏灯,明亮也浪漫风流。
然而,折枝却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所有神色都黯淡下来。
开口:如此,真是太可惜了。
慕容琢:嗯?
这张脸非我所有。折枝说着,点了点脸颊,淡声:承蒙错爱。
说罢,又抛下慕容琢,摇曳着走向不远处的和尚、护卫三人。
先是问拿着红伞的红衣,我所编织的美梦,你可喜欢?
红衣先是避而不答,待折枝与她擦肩而过时才忍不住说话,我很喜欢。
不过梦终究是梦。就算再美,也终归是要醒的。
折枝停步浅笑,没错,所以你现在醒了。但在梦醒那一刻,你心中就没有遗憾吗?
梦中我父母皆在,姊妹安康,是毕生梦寐
以求。我在梦里很快乐,所以梦醒之后,我确实有遗憾。
你若愿意,我可以为你一生造梦。折枝这才回眸,眼中随笑容流露出属于异类的轻浮妖媚,永远活在梦境的世界里,永无遗憾。
红衣想也不想,我不愿意。
又警告折枝,我不管你是鬼是妖,总之不要胡来!
呵呵。折枝只是笑了两声。
慕容琢说错了话,此时默不作声跟在她后面。
折枝最终找到了她想要找的人,那个伫立在古树下白衣染血的大和尚。
大师。她与揭穿自己真面目的和尚相对,气氛却没有一点将要动刀动枪的样子,甚至两人对面,还一个倾首一个合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