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昨夜的明月星辉, 今天从晨起,一片碧空万里无云。
慕容琢起来没有见到水玉,但她还记得昨夜水玉说的话, 所以也只是小小抱怨了下水玉走得突然,而并不着急。她向往常一样晒好草药之后就搬了个椅子在海棠树下等着, 时不时望向大门口, 不愿意错过任何可能是归人的响动。
这棵海棠树早已经凋尽花朵,只剩下满树青青绿叶,虽然不复从前浪漫, 但也不失清新活泼。
慕容琢趁水玉不在扯下一枝翠条下来摆弄成草环, 感觉还挺喜欢。只是当她将翠条圈成花环时, 脑中总闪过一些为她人簪花的画面, 那些画面一闪而过,即看不清花朵也看不清人, 就是弄得慕容琢有些头疼,但也能忍。
摆在石桌上的糕点是水玉昨天做的,做的是桂花糕,也不知道这个时节她从哪里弄的桂花来,不过她之所以这么做也是因为慕容琢。慕容琢昨天早上忽然说自己闻到了桂花香,便一直念叨盼秋日早来亲自做一碟桂花糕尝尝。她念叨时,水玉尚笑她不自量忘了自己怎么火烧厨房, 却又午饭之后突兀端上一盆冒热气的糕点,与慕容琢说趁热吃更香软不必等秋天。
于是这一碟桂花糕慕容琢就当时吃了一块, 其它都原原本本放着,就等着像现在这样。她趴在石桌上,手指顺着碟子边缘摩挲,对着早已冷透了的糕点痴痴笑, 心里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她心里有我。’
她心里有我,不在浓情蜜语中,不在肢体交缠中,仅在这一碟冷却的桂花糕中。
桂花糕中的桂花从何而来,慕容琢鬼迷心窍不愿去想。
她只需要盯着这碟桂花糕继续沉溺,做一只迷恋花蕊不肯离去的蝶,或者是一只飞入织网安于现状的蝶。总归是那句话,在水玉看来,她就是一只色彩斑斓的蝶。
如果不是有一位嘴角血迹未干的和尚不请自来,开口就是一句‘施主为妖孽所惑’的话。
慕容琢嘴角痴痴笑容淡去,看向站在光明处一身狼狈的白衣和尚,皱眉: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施主与女妖朝夕相处,阴阳颠倒,恐有性命
之忧。
说些我听得懂的话。慕容琢还是迷惑。
幸好,这个时候护卫小哥搀扶着红衣走进来,对着慕容琢,张口就喊。
庄主,水玉不是人,她要害你!
十分直白,直白到慕容琢都不怀疑自己听错了,只觉得护卫疯了。
慕容琢:你这是什么癔症?待玉儿回来后给你开一两副药。
护卫小哥:我说得都是真的!庄主你仔细想想,这些日子你不是忘记了很多事情,是不是脑子里面只有水玉?那就是因为
就是因为我喜欢她啊。慕容琢想都没想就打断护卫小哥的话,还打趣:你啊,就是没有心上人。待你以后有了喜欢的人,就自然会明白,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满心满眼都是她,想不得其它的。
慕容琢说完之后,目光看向桌上那碟桂花糕,眉毛下意识一跳,唇上笑意淡去抿成线。
施主不过是被妖孽餍住,待贫僧为施主清明灵台。白衣和尚没在听慕容琢的话,说完就上前要点慕容琢额头。
等等。好歹是个武林盟主,慕容琢反应极快的抓住和尚的手,看着和尚手中念珠,面无表情的说话:大师不如先听我给你讲个故事。
和尚以为是其中隐情,下意识收回手道声阿弥陀佛。
施主请说。
护卫小哥与红衣对视,安安静静等待慕容琢说完。
慕容琢轻轻将装着桂花糕的碟子推到一边,亲手为自己倒上一杯茶,缓缓开始讲自己的故事。
从前,在北方有一座寺庙。寺庙位于寒山之上,少有香火,因此庙中人员凋零,只有一位老和尚和一位小和尚。
而每年冬日大雪夜,都会有一只白雁从南方来,在寺庙中歇息。长久以往,整整二十年,至老和尚圆寂,至小和尚披上袈裟成为庙中住持。
故事虽然只是开了一个头,但其中似乎已经有什么道理暗藏,倾听着和尚神色也越发专注。
而慕容琢瞥了他一眼,又继续说:小和尚成为庙中住持的那一天,正好是大雪夜,白雁果然从南而来。
这天,小和尚终于忍不住问白雁。
白雁,白雁你为何每年大雪来此?白雁,
白雁,你可知寒山雪中不适宜你生存?白雁,白雁你可知你的同伴都去了温暖的南方。白雁,白雁你为何不去春暖花开之地,反而流连寒山白雪?
慕容琢说得轻轻,语气放得缓缓,煞有其事。
和尚以为其中有禅机,正襟危坐。
那白雁非同寻常,见小和尚问,便从梁上翩然而下,口吐人言。它对小和尚说了一句话,大师你猜猜,白雁对那和尚说了什么?慕容琢将一杯清茶推给和尚。和尚思索片刻,摇头:贫僧不知,还请施主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