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这几日都是细雨绵绵沾衣不湿,今天却一反常态的下起暴雨。忽然而至, 霹雳而下,惊得方才还信步闲庭的游人如乱珠散, 不一会儿便只见雨中几株伞花飘逝, 再无人声鼎沸熙熙攘攘。而春景在雨中朦胧,打落满树芳菲逐流水而去。
原本出门为水玉买绒花的慕容琢被困在湖心亭,只能在萧瑟春寒中, 听雨水浇透亭上红瓦, 再顺着瓦沟流成一串串阻挠她离开的流水珠帘。
冰冰凉凉的雨打在手上, 在形成一个小小水涡。水声嘈杂, 听得慕容琢更加烦躁。
没一会儿就问身边护卫小哥,这雨到底还要下多久?
看这个雨势恐怕一时半会儿歇不了。回答慕容琢的不是护卫, 是旁边一个守着药篓吸旱烟的老人。见慕容琢转头过来,烟枪在脚背上磕了磕,问慕容琢:你是西市医馆里那位女侠?
慕容琢:是,老伯有何事?
老人敲了下背篓,乐了,说:正好老朽这筐草药都是你们医馆的,既然你在这儿, 待会儿就顺带着提回去,也省得老头儿再跑一趟。
好。慕容琢点头, 示意护卫小哥过去后就又转过身看雨景,脸上依然聚集着浓稠的烦闷。
那老人见慕容琢话不多也没有再搭话,但没坐一会儿,老头儿身边那个不停打瞌睡的采药郎耐不住寂寞, 开始于老头儿天南地北的乱扯。本来慕容琢只是觉得他们比雨声烦,不想听,不料两人聊着聊着扯到了水玉。
欸,陈老二。我听他们说,西市医馆那娘们儿长得特别水灵,更天仙下凡似的。你去给人家送过几次药,你给我说说,真有那么好看?
老头儿悄悄观察了番慕容琢的表情,见没有异样才深吸一口烟,慢悠悠回答采药郎:你说医仙姑娘啊?那确实是漂亮。
有多漂亮?
起码比你见过的所有姑娘都漂亮。老头儿说着,看了眼满眼激动的采药郎,为了突显淡定与阅历,想了想又说:不过要说的话,医仙虽然漂亮,却不是最漂亮的。
老头儿以前,还见过
一个比医仙漂亮十几倍的姑娘。
采药郎明明谁也没见过,却好像真的被老头儿震惊到一样,配合着张大嘴:漂亮十几倍?那还是人吗?
谁知道呢?老头儿故作深沉,反正那姑娘长得媚,妖精似的,或许就是山中精怪也说不定。
硬要说的话,老头儿我也没见过那姑娘几面,上一次见还是四年前。
每一次见那位姑娘都是在西市医馆里,和医仙一起的。你说医仙好看吧?但只要是有那位姑娘在,就没有一个人的眼睛能从她身上移开。
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勾魂!老头儿说着,手摇了摇,就那么漂亮。
慕容琢本来就爱美人,听老头儿这么描述也觉得好奇,便投过去一个探寻的目光。
老头儿见听众多了一个,说得更起劲。
也不知道那姑娘叫什么,就总听到医仙叫她姐姐,但她们两个人的样子肯定不是一家人。
要我说啊,那姑娘真是什么都好。不仅长得好,性格也好。
老头儿最后一次见她,也是这样的雨天
老头儿说着说着,浑浊的眼睛望出雨幕,想起四年前的惊艳便当真有些怀念起来。
也是像今天一样,忽然就下起暴雨。那时候老头儿刚给医馆送药草出来,没有带伞,就急急忙忙躲到一颗大树下面。本来以为回家之后,一定会被浇成落汤鸡。没想到,那位姑娘竟然出来找我了。
那天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积水一下子就淹到脚背。远远的,就看到那个姑娘向我走过来,一身白衣裳撑着一把特别好看的红伞,就像
噢哟。老头儿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大,手指激动指向大雨中,甚至站了起来,大声喊:就像那把伞一样!
慕容琢顺势看过去,当真如老头儿所说的一般,雨雾弥漫中孑然一道身影,白衣红伞款款而来。
她微愣,仔细一看后,不顾身后护卫阻拦狂奔出雨幕。
那红伞下的哪里是什么妖精姑娘,分明是应该在医馆中的水玉。
天地喧哗,过大的雨势朦胧一起,脚下飞溅积水与浇头大雨一同将身体打了个通透。水玉裙摆上白色丝带浸
在水中,她撑着一把极红极绚烂的伞,然后过于单薄的身体被吹打着,仿佛一下秒就化与水、散于风。她看着慕容琢匆匆脚步在离雨伞一步之遥的距离骤停,便疑惑的望过去,踮起脚尖将伞向慕容琢倾斜。
大雨中伞下的方寸遮蔽也非绝对,被润湿的碎发一直黏在脸颊,水玉一直凝望着慕容琢。看她脸上蜿蜒雨水,神色在惊喜片刻后骤然转变为不赞同担忧以及一点微薄的气愤。
水玉:我来接你,你不高兴?
你怎么出来了?两人的问题几乎同一时间响起。
水玉向慕容琢递出一把收起来的白绿烟雨伞,缓缓道:我来给你送伞。
你不应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