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李元朗开始是抱着学习微服私访和避难这个念头跑出来的,自然越隐秘越好。
只不过事与愿违,走哪哪出事,百姓不知道他来,可整个三川上下的官员都得到了风声。
为了避免有些屁股不干净的官吏临时做假账,他不得不让不良府通知各府御史,提前将文档封存,减少一些纰漏。
这些文案可就没县志有趣了,虽然都涉及了本地风物风俗,山川地质,内容却极其的枯燥乏味。
但李元朗经过几次着手处理后,却有点儿喜欢上了这些枯燥的文字,因为在字里行间无不体现出古代官员是如何处理各种各样事物的,很有学习价值。
再结合地方县志,只要其中没有造假,一个地方的实际情况绝对能估摸出个七七八八来。
刘季述在内侍府就是干这个的,查起来高效迅速。
作为一个身份低微的侍女,萧渐荣是根本没有资格参与其中的。
但李元朗一句话,这对义兄妹居然配合得极好,小丫头也充分展露出筹算的天分,长大必然是一个管家婆的好材料。
而另一方面,这个张维中虽然在审案断狱方面是个庸才,但在治理地方上却 一把好手。
众所周知,过去的县令郡守刺史之类的官,基本都是一肩挑,兼职了地方各个部门的最高领导
职位。
直到唐朝弄出个节度使制度,先是将兵权分了出去,随后又将行政权和财权也夺到了手中,一家独大,地方官基本成了为这些节度使服务的副职。
但汉州因为地理位置原因,并没有军镇在此驻守,加上紧邻成都,张维中这个刺史虽然官职小了一点,却也是此地真正的大领导,几乎所有的事物都需要他来亲自把关。
李元朗放下手中一本关于治水的案宗,看着陪在一旁,脸上还带着一丝紧张和尴尬表情的张维中笑了笑。
"张刺史,听说你是咸通十二年的进士十七名,两年待在了翰林院,乾符元年外派都畿道补缺县令,三年后便来到这汉州德阳任县令,一年后,前任汉州刺史死鱼南诏之手,你在高令公的推荐下,成了这州刺史?"
他本来的意思是夸张此人能力出众,也缓解一下对方的紧张的心情。
却不想张维中听后更急慌张,扶了扶头上的插翅官帽,又是一躬到地,
“寿王殿下,下臣这官儿看着是升得快了一点儿,当年却也是逼不得已,南诏兵败后,本州民生凋敝,所属七个县的县令,除了三个投敌保命,后被高令公捉杀,另外三人具都为大唐捐躯,只剩下臣...”
李元朗被他搞得哭笑不得,这人太小心翼翼了。
他站起来一手托起张维中,“张刺史莫要紧张,非常时期就应该对有才之人破格任用,高令公做的很好。”
张
维中惭愧,“殿下谬赞了,一个如此简单的人命案子都破不了,还需要你亲自提携...”
"张刺史太谦虚了,这世上就没有什么完人,你断案可能的确不是材料,但治理政务却是极为了得,具本州御史递上来的陈条和对你这几年的风评,还有这些正在核准的案宗,一切打理的四平八稳,本王很是欣慰。"
“能让殿下感到满意,下臣也算对得起陛下了。”
张维中的脸色总算缓了过来,眼中清亮了不少。
李元朗给他递过一杯茶,“明年五月,你在汉州的任期就满了,不知道张公有何打算?”
称呼上已经不知不觉间开始有了转变。
张维中一愣,
“自然是听从上官的安排。”
李元朗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你有什么志向,不会是封妻荫子吧?”
张维中紧紧握着手中的茶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却迟迟不肯开口。
“刚刚说了,不必紧张,就当是咱们私下的闲聊,一切不出一间屋子。”
张维中低头想了想,并将茶一饮而尽,
“封妻荫子自然是天下读书人的理想,但志向却是不然,如今大唐虽然看似依然威压四夷,实则危如悬卵,尤其是镇守地方的官吏...”
二人一边喝茶,一边闲聊。
张维中好像憋了一肚子话,此时没了之前的小心谨慎,口中滔滔不绝,针砭时弊,很多地方正中大唐的痛脚。
李元朗不断点头摇头,并不时插嘴几
句,不知不觉间,居然已经是傍晚时分。
刘季述和萧渐荣暂时停止了手头的工作,陪着他一同走出州府衙门。
“殿下,我奴婢看您似乎对这个张刺史很感兴趣啊,不会...”
刘季述小声问了一句。
李元朗点了点头,“此人随后的话虽然有些夸夸其谈,犯了天下读书人一贯的毛病,过于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