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三才只穿着一条裤头,上身胡乱披了一件衫子,面色灰败,呆呆地立在当中。他再也想不到,一夕之间,自己便成了龙武军的阶下囚,而且是落在了他最为痛恨的叛徒吴银建的手中。
黄三才被俘,南路的隋匪军就整个垮了。陈垟不等龙武军来攻便弃营出走,跟黄三才部的溃兵一起,退向后面的后军营寨。而后军的营寨,先是被这股败兵一冲,跟着便遭到尾随而来的龙武军不顾一切的猛烈攻击,立不住阵脚,也是大溃,退入杭州境内,玩命地向嘉兴方向逃去,堆积于大营内的军需粮秣,皆尽落入了龙武军的手里。
南路隋匪军的三大营,于半日之内,灰飞烟灭,这是龙武军在实战中展示出来的惊人战力。秦禝在中军,得到张旷派人飞骑送来的捷报,大喜过望,一面命钟禹廷将黄三才解来中军,一面传令嘉奖,命全军不许休息,立即往松江方向转进。
姜泉已经于凌晨攻下了塘口镇,现在秦禝要做的,是全力对付中路的唐冼榷。
黄三才都抓住了,说不定也能把唐冼榷逮住?要真是这样,自己眼见就做得成白沐箐的入幕之宾了……
前方的三军正在浴血奋战,主帅的心里居然还存了这样一个小小的猥琐念头,他自己想想,亦不免有些惭愧起来。
龙武军只用半天时间久打垮了黄三才,不但黄三才想不到,中路的主将唐冼榷亦想不到。他曾经派了四千人向南运动,试图增援,却在塘口镇正面为姜泉牢牢阻截,一兵一卒都过不去。现在黄三才已败,唐冼榷料定龙武军的兵锋就要北进,大惧之下,收缩防线在青浦东五里的清水镇,与青浦城内的刘劲宽彼此呼应,决意阻住龙武军的去路,否则让龙武军长驱直进,打到嘉定,跟李纪德的新军夹击“勇王”的话,围攻嘉定的隋匪军就非败不可。
说是阻截,然而到底能阻得住多久,他却完全没有把握。上一次在申城,他是跟秦禝交过手的,那时的龙武军,似乎还不像现在这样犀利。而现在,龙武军的战斗力,就足以令人心惊,他一时竟不知道能用什么样的办法来跟这支龙武军作战——毕竟隋匪军的战斗力也就那样,拿什么去抵挡?
事实上,唐冼榷所想的大致不差。现在这一万多人的龙武军,在装备和训练上,已经与隋匪军拉开了差距。
不过唐冼榷的中路军,战力还是强于黄三才的南路军,而且兵力也要多出了将近一倍。在青浦城内,是刘劲宽的五千人,在清水镇布防的,有两万。唐冼榷督促部下,加紧修筑营垒,无论如何,要尽力一战。
然而就在龙武军主力逼近清水镇的时候,唐冼榷却收到后方的急报,说龙武军的前锋,越过邝山湖,忽然出现在鹿城县境内,已经打破了千灯镇,指向鹿城县治!
姜泉的这一下,让正在全力备战的唐冼榷彻底乱了方寸。
勇王在苏州以苏州城为大本营,常州,无锡,鹿城,常熟等都是重镇,其中又以西面的常州和东面的鹿城最为重要,是隋匪军向西和向东两个方向的中转基地,粮草辎重堆积如山。更要命的是,鹿城还是此次东征申城的隋匪军返回苏州的咽喉要道,如果鹿城一失,则只能绕道太仓府返苏州,大费周章。
无可奈何之下,唐冼榷只得一面派人飞报在嘉定的勇王,一面硬着头皮从有限的兵力中,又划出五千人,急速回援鹿城。
这是拆东墙补西墙的办法——西墙既然补上了,东墙难免就露出了好大一个窟窿。派往鹿城的援军前脚刚走,后脚这里龙武军就向清水镇发动了猛攻,同时以骑军遮断了唐冼榷与青浦城之间的联系。从中午打到傍晚,剩下的一万五千隋匪军死伤累累,终于顶不住了,只得向嘉定方向退却。
这一退,就把青浦城孤零零地扔在了龙武军的手中。及至城中的刘劲宽发觉不妙,想要让城别走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走不脱了,四处都是张旷的游骑,一旦出城,被这些骑兵黏上,那便如跗骨之蛆,再也甩不掉的。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又缩回城内,紧闭四门,做守城的打算。
可是又怎么守得住?明知以龙武军主力皆在,只要随便在哪个城门攻上半个时辰,城门便不被破,因此所谓“守城”,也不过是聊胜于无的打算罢了。
谁知龙武军当夜却不曾攻城,不知在做什么布置。刘劲宽惴惴不安地熬到了第二天早上,便有亲兵来报,说城外有人喊门,要面见刘劲宽人。
来喊城的,是吴银建手下一名叫做郑四水的营官,长得朴朴实实,然而敢于孤身一人立于青浦城下,见得胆气极其豪壮!守城的隋匪军得了刘劲宽的吩咐,放他入城,但又不敢大开城门,只垂下了两根粗索,让他系在腰间,左右交替将他扯上了城墙。
刘劲宽知道,这个时候入城的人,不用说,是来劝降的。可是想一想,投降就能活命么?上次打申城,自己是先锋,跟龙武军交过手,互有杀伤,这也还罢了,关键是杭州屠城,除了唐冼榷之外,论罪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