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遗骸,连骨灰都没有,顶多就是派个人来通知一声,你们家谁谁谁战死了。
这就算完事了。
甚至于,有时候连最起码的报丧都没有,还得士卒的家人自己托人去问。
“盛放骨灰的器皿,请军械司的官吏们想办法帮忙吧。”穆鸪对罗得韬补充道。
其实城中军械司的工匠!也会用陶土烧制陶器,只不过,他们烧制出来的陶器卖相太差,灰不溜秋。
但是作为盛放骨灰的器皿,已经足够了。
“是。”罗得韬颔首抱了抱拳,随即,他问道“将军,那些西胡的奴隶兵怎么办?”
穆鸪想了想,觉得西胡人既然连活着的胡人奴隶兵都不当人看,死了就更别提了,因此他在想了想后,说道“让士卒们辛苦些,将其-----”
他本来想说将其掩埋,后来仔细却感觉不妥,要知道,在此战中战死的奴隶兵数量高达八万之数,将这么多的尸骸埋在定远城边上,待日后地底的尸体腐烂,这片土地可净化不了这么大一片尸气。
因此,他在沉思后说道“将其尸骸拖至城外,取几桶猛火油,将其焚烧了吧。终归,我们还是要居住在这片土地的,莫要让太多的腐尸将这边的水土污染了。”
“是!”
罗得韬抱抱拳,退出的帐外。
其实此时,穆鸪的亲卫头领丁润就在帐中,白日的战斗他并没有参加,因为他要负责指挥一些斥候和亲卫,随时给坐镇在南城墙的穆鸪,传递来自其他城墙的动向,他很想问问秦禝和许炜二人现在怎么样了!但因为瞧见穆鸪满脸深沉,便识趣地没有过来打搅,
谁也没有说话。
而帐内其余亲卫们,自然就更加不会贸然开口了,毕竟谁都瞧得出来,自家将军眼下心情不佳。
这就使得帐内明明有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气氛十分压抑。
终于,穆鸪承受不住了,长吐一口气站起身来,随口说道“本将出去走走。”
亲卫们皆没有跟随,也只有丁润出于自家将军安全的考虑跟随着。
毕竟他们都不是傻子,猜得到穆鸪是想独自静一静。
走出军帐,穆鸪便不由自主地走向南城墙那一带,毕竟南城墙那边的敌我双方阵亡最为严重,据说尸体已堆积如山,就连整片城墙都被鲜血给染红了。
而当时穆鸪在打斗打响时,一直呆在城门楼的厅堂内,因此,他想亲眼看一看南城墙那边的惨状。
因为他觉得,那些出身普通的边军士卒士卒,此番是为了国而战死的,他穆鸪作为此番出征三川的主帅,有义务亲眼瞧一瞧那些为国捐躯的勇士的遗体。
“咦?将军?”
“是将军来了------”
随着穆鸪逐渐向南城墙靠近,那些正在搬运尸体、清理战场的边军士卒士卒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朝他望来。
而那些帮忙搬运尸体的青壮们,亦转头望向了这边。
不知怎么,明明南城墙这边有数千名正在忙碌的人,但是却几乎没有人交谈,哪怕是瞧见穆鸪,也只是略带惊讶地低声念叨了几句。
气氛,沉重而压抑。
“这些人-----”
跟在穆鸪身后的丁润微微皱了皱眉,因为他发现,四周那些边军士卒士卒与青壮的眼神,略微有些古怪。
按理来说,穆鸪这位守城大将亲赴南城墙,这些边军士卒士卒与青壮应该感觉喜悦、感到荣幸才对,可是眼前的情况却是,那些人漠然或麻木地望着穆鸪。
甚至于,丁润隐隐从那些人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种名为“陌生”的情绪。
他紧走几步赶上穆鸪,压低说道“将军,莫要再靠近了,这些士卒的情绪----怕是有些不正常。”
“-----”穆鸪愣了愣,四下打量了几眼。
正如丁润所言,他也从那些边军士卒士卒们与青壮投过来目光中,看到了漠然与陌生。
细想一下便猜到了原因的穆鸪,微微叹了口气。
这是伤亡太大的缘故。
要知道,这些青壮虽然如今归属夏队,但却皆是一些平民与耕农。
而穆鸪作为一名将军,却率领着这些边军,包括那些临时上城守城的将军,或许在平日里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一旦出现重大伤亡,沉浸于悲痛的边军士卒士卒,包括这些青壮,多半不会将穆鸪视为“自己人”,甚至于,他们还会产生“就是因为将军的决策,才让我们的同胞蒙受巨大损失”的念头。
一旦想到这里,无论是边军士卒的士卒们,还是青壮们,难免心中会有种异样的想法。
“将军,还是先离开吧。”丁润在旁低声劝道。
穆鸪摇了摇头,随即,弯下腰从地上拔下一片草叶,用袖子抹去上面的污泥,随后将其放在嘴边,缓缓地吹响一支曲子。
周围的边军士卒士卒们与青壮一愣,不明究竟下,便侧耳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