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色,颤声道:“怕……怕的。”鬼灵子道:“那你赶快爬上树去躲着,千万不可出声!”瞿腊娜连连点头,道:“那你呢?”“我去去就来,”鬼灵子道,“你千万要等着我,否则那十八条又凶又猛的狼狗窜将出来,却……”未等他话说完,瞿腊娜早连声道:“你快去快来,我在树上一动也不动就是。”言罢一跃纵起,攀住一棍枝桠,细腰一扭,早在树叶中躲了严严实实。鬼灵子则一弯腰,从侧边掠了出去,转瞬消失在高墙拐角处。
鬼灵子跑到一个干涸的地塘边,跳进污泥里把浑身上下弄了个又脏又臭,这才站起身来,胡乱抓了些污泥抹在头上脸上,哈哈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小叫化该当如此,否则玮云姐姐认我不出。”来到西首高墙脚,运足浑身真力,提身一纵,正好攀住墙沿,暗道了一声“天助我也”,双手一运劲,骑在高墙之上,再一跃,便已轻轻落进柳家堡内。忽听一个老婆子道:“裳姑娘,你今日第几次来取酸菜了?”鬼灵子一愣,心道此番怎地跑到厨房边来了,那也好,呆会儿顺手牵羊,弄点东西去给瞿腊娜那小丫头吃。转念至此,便听那个叫做裳姑娘的道:“婆婆依哪来那多事体?老鸭吩咐我恰啥麦子依帮我啥麦子一再要多兀,老鸭怪罪凶来,侬吃得消哦?!”声音有若银铃,煞是好听,饶是鬼灵子机敏过人,却也是三成只听懂了一成。原来那裳姑娘竟是沪杭一带口音,鬼灵子从来足履东边,纵是再聪明十倍,也无乍一听便能全懂之理。老婆婆道:“裳姑娘不要生气嘛,老爷虽说过你取什么我便给你什么,但一天取四、五次酸菜,却是有些蹊跷,我老婆子心中奇怪,就多了一句话,便让你裳姑娘数落一大通,唉!”裳姑娘连忙道:“是我勿好,婆婆勿要生气,只要婆婆勿要帮外人讲,我告帮依就是。”那婆婆道:“我老婆子是过来人,纵是姑娘不讲,我也心中有数。小姐这数月来足不出户,又喜食酸菜,不是有了身子又是什么?”
鬼灵子闻言心中大奇,“小姐”在这柳家堡内就只我玮云师姐一个,这老婆子当真老糊涂啦,“有了身子”是什么意思,莫非师姐原先便没身子么!他这一想,便没听到裳姑娘后面讲了些什么。却听到细碎的声音从屋内传出,鬼灵子连忙隐好身,心思要找玮云师姐的闺房,该当着落在这讲话稀奇古怪的裳姑娘身上。待那裳姑娘走出十丈左右之后,鬼灵子便蹑手蹑脚地跟在后面。转了四、五道弯,裳姑娘才在一道门前停了下来,裳姑娘轻声道:“小姐,我回来了。”便听见屋里传来一个声音:“裳姑娘进来就是了,还这么多礼作甚!”鬼灵子又惊又喜,那声音他太熟悉啦,不是他玮云师姐说话却又是谁?!他差不多一个箭步便要冲了过去,费了好大劲儿才强行忍住,心道,还是先见过了师姐她爹娘再说,免得人家说我小叫化不明礼数。他记住了师姐门前的那棵夹竹桃,这才溜回厨房,见那老婆子正兀自打盹儿。鬼灵子暗笑一声,悄悄溜进去偷了一只熟鸡,细心的用菜叶包好,出屋后飞掠上墙,不小心弄落了一块瓦片,便听那老婆子在屋里大骂“该死的猫”。鬼灵子一愣,连忙“喵喵”地叫了几声,这才跳下墙原路返回,一路上心中暗笑,我小叫化被人骂的多了,但被骂作猫,这倒是平生第一遭。
回到老槐树下,鬼灵子轻轻一纵,便稳稳地落在一枝树桠上,见瞿腊娜正蹲在上方一丈高的地方大气也不敢出。嘻嘻一笑,又是一跃,蹲在瞿腊娜身边。瞿腊挪见他浑身上下又脏又臭,皱眉道:“你这是怎么啦?!”鬼灵子道:“我师姐家那十八条狼狗端的厉害,把我给追到烂泥塘里去啦!”瞿腊娜“嗤”的笑了一声,连声道:“活该!活该!”鬼灵子道:“不过这也好,那些狼狗见我从泥塘中爬出来已然便成活脱脱一个小叫化,就吓得远远的逃了。”瞿腊娜将信将疑,道:“这又是怎么回事?”鬼灵子道:“叫化子打狗捉蛇最是拿手好戏,它们见我陡然变成小叫化,哪有不怕之理。”瞿腊娜笑道:“你骗人,我不信!”鬼灵子道:“信不信由你。不过我倒是因祸得福,有个老婆婆见我小叫化可怜,便让我到她屋里去大鱼大肉地吃了个饱,末了还送了只鸡给我,让我在路上吃。反正我现在撑得要死,这鸡便给你吃吧。”言罢递上偷来的那只熟鸡,他的手虽脏,但是有菜叶子包着,那鸡倒也干净。瞿腊娜接了过去,道:“那老婆婆心真好,待会儿我们去谢过她老人家。”鬼灵子道:“你先吃吃看,若味道不好,那也就不用谢了。”瞿腊娜心道你陆小歪也大无礼,人家好生施舍你一只鸡,你倒说味道不好便不用谢了。便撕了一个块放进嘴里,边嚼边道:“好吃!好吃!味道真好!”鬼灵子一笑,道:“你在这儿慢慢的吃,我去打发了那十八只又凶又猛的大狼狗,咱们便去见我师姐。”也不等瞿腊娜应声,他跳下树径自走到柳家堡大门前,啊哟啊哟地高声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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