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好。罢了罢了,老叫化一走了之,先查明鹰爪崆峒两派掌门遇害真相,回头再来喝酒不迟。一念及此,人早悄悄溜出屋外,施展出绝顶轻功,避过本帮巡夜弟子耳目,人便已至宅院之外。此后一路向东南而行,沿途每有江湖中人,都是在恶骂胡醉,布袋和尚不愿多与他们纠缠,专捡无江湖中人的客栈食宿。
不一日,已入豫境。虽是处处留心,但这遥遥路程之中,别说胡醉的下落一丝头绪也未得到,连鹰爪崆峒门下弟子,也是一个也未遇到。布袋和尚大觉惑然。数日之后,布袋和尚路经嵩山,忽然想起这一路上一个少林寺僧众都未遇到,悟性大师自绝之后,悟明接任方丈。这悟明大师性本刚烈,能这般约束自己和门下弟子倒是难得。少林寺历来为武林泰山北斗,行事向来以武林苍生为念,此番何不上山去会会悟明方丈,听他对胡醉之事如何说法,甚至能从他那儿得知一些儿胡醉的线索也未可知。一念及此,便展开身法,拾级飞掠而上。到得少室山脚,却一个巡哨的和尚也没有,倒是地下有几滩乌血!布袋和尚大觉蹊跷,俯首看时,见那血迹尚呈红褐色,心思那不知何人血洒此地,仅是数个时辰之前的事。既有人在此斗殴,怎的少林僧众会不出面干涉,那倒真是咄咄怪事!正思忖间,忽闻山上寺中传来一片轰轰的念经之声,凝神细听,却是僧众们在超度亡灵,一阵浓烟也自诵经声中窜起。布袋和尚又惊又奇,当即施出绝顶轻功,飞扑而上。
不多时已到少林寺前,只见寺门大开,竟也无一人把守。布袋和尚这一惊更甚,也不多作它想,便朝那颂经之声传来处摸去。但见庭院之中,数百名少林僧众面朝西边盘膝而坐,双掌合什,闭目颂经,坐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约五旬的白眉老僧,正是掌门方丈悟明大师。悟明大师之前,则是一堆熊熊烈火,烈火中整整齐齐地堆放着个七、八具尸体,火焰舔在他们身上,满庭院一股焦臭味儿。布袋和尚陡见此种情景,正不知如何行事,忽闻悟明大师道:“胡施主,你此番去而复返,莫非真以为本寺无能,凭你一己之力便可毁去本派数百年基业么?阿弥陀佛!”悟明大师半年多前本是少林罗汉堂首座,功力本就颇为了得,接住方丈之后,更是勤练《易筋经》无上内功,功力更为精纯。此番布袋和尚悄然而至,在数百名僧众的颂经声中,还是让兀自合什闭目颂经的悟明大师给觉察了。
布袋和尚先时还只略微一惊,暗赞悟明功力了得,待他话音落尽,布袋和尚那一惊才当真是非同小可!——胡施主?一己之力?莫非又是胡醉在此作孽了?!——当下不及作想,连忙道:“在下布袋和尚姚鹏,拜见少林悟明方丈大师!”情急之下,他竟将“少林方丈悟明大师”说成了“悟明方丈大师”。悟明闻言“哦”了一声,道:“原来是姚施主,阿弥陀佛,不知寻贫衲有何贵干?”言罢又道了数声“阿弥陀佛。”数百名僧众,却任凭他二人对答,竟似恍若未闻一般,只顾颂经超度亡灵。布袋和尚愣得一愣,随即大声道:“江湖传言,本帮帮主胡醉残害江湖同道,做下诸般人神共愤之事。姚某身为本帮巡察长告,只因有事缠身,刻日方从西域归来,陡闻此事,自不能坐视不管,故登临宝刹,敢求方丈大师指点迷津。”他这一番话道出,僧众们颂经之声立止,一齐转过身来,对他合什问讯,之后又转回身去,闭目默颂。
却听悟明大师道:“善哉,善哉,姚施主既心生此念,武林苍生何幸之有,无奈贫衲却对胡施主所做所为也仅略有耳闻,指点迷津之言,贫衲深以为愧。然本寺十数名弟子,就在姚施主来而数个时辰,被胡施主一掌一个超度,那却是实有其辜。虽说人身本是一付臭皮囊,但胡施主如此超度,却与我佛旨意相差甚远。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布袋和尚又一次有如突遭五雷轰顶,半晌作声不得。若先前还道江湖传言有虚的话,眼前这烈火中渐渐焦透的十数具少林寺僧尸体和少林方丈之言,却是实实在在的了,莫非胡醉真的突然心性全失,兽性大发了么?!又听悟明大师道:“阿弥陀佛,胡施主如此不念上天有好生之德,日后定当有所报应。姚施主,恕贫衲不刻分身,你这便下山去吧,阿弥陀佛。”布袋和尚一怔,道:“悟明大师,老叫化有一事不明,若大师能予见教,老叫化感激不尽,立时便离开贵宝刹。”悟明道:“姚施主道问何妨,阿弥陀佛。”布袋和尚道:“不知大师可曾亲眼看清方才出手残害贵派弟子之人是胡醉了?”悟明道:“阿弥陀佛,贫衲虽未亲眼得见,但本派弟子数百双眼睛,却都是看清了的。”布袋和尚又道:“贵派这十数名弟子不幸,不知大师可曾查看是如何所至?”悟明大师道:“贫衲已查探过了,皆是被掌力震断心脉筋骨才魂登极乐。阿弥陀佛,震断心脉倒也罢了,连浑身筋骨也根根才断,若非胡施主的‘降龙十八掌’,天下也无……”随即想起布袋和尚也会“降龙十八掌”,且内力也不弱于胡醉,当下不再多言,以几声“阿弥陀佛”遮掩过去。布袋和尚一抱拳,道:“多谢大师指点,姚某告辞了。”言罢也不等悟明再诵那几声“阿弥陀佛”,人早已飞掠出寺。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