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张怀瓘在《书断》中,便将钟会的字评为“妙品”,仅次于“神品”。
钟会天资聪颖,不仅工于书法,而且十分擅长效仿他人笔迹。
他年少时,曾仿作一纸书,别人以为是竹林七贤之首的阮籍所写,都说字字生义。
大了后,还曾偷偷仿外甥荀勖笔迹,骗取荀勖的宝剑。
特别是在淮南诸葛诞发动叛乱时,钟会伪为诸葛诞下属全辉、全仪作书,使得全义投降了司马昭。
由此,也间接导致诸葛诞人心背离,最终落败。
到了今时今日,时移事易,他又故伎重施,开始仿照朝廷大员的笔迹,代笔写下这结盟血书。
又添了七八个名字后,钟会才用绢擦去指上血迹,缠住伤口。
然后拿起那张黄帛血书,用嘴吹了几可热气。
待血迹全干,重新叠好,揣进怀中。
做完这些,他又从案头取一卷竹简。
展开竹简,然后拿起笔架上的毛笔,将竹简上的内容阅读一遍,略略凝思后,便用笔蘸墨,接着续写下去。
一边写,一边道:“今闻士季举事,某羊祜自当为魏室江山效力,待义旗一举,必为内应……”
敢情钟会不仅在黄帛血书上作手脚,还要冒充羊祜之名,自己给自己写信,当真是用心良苦。
约莫半盏茶过后,钟会终于将这卷竹简写得满满荡荡。
等最后一个字写完,便放下毛笔,双手捧起竹简,移至书案另一头晾着。
然后,也不休息,又拿过案头另一卷竹简。
展开后,却是完全空白。
摊开这空白的竹简,钟会犹豫了下,然后起身,踱步至书案背后。
那里,是一排极其简陋的书架,上面堆叠着一卷卷竹简。
钟会左右逡巡了一阵,终于看中一卷竹简,然后伸手抽出。
拿到昏黄的灯光下一瞅,竹简封笺处,竟是写着石苞二字。
解开这卷竹简,展开里面内容,钟会才又跪坐到书案上。
仔细凝视竹简上有些粗糙歪斜的自己,钟会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几个呼吸后,钟会伸出食指,到案上瓷杯里蘸了点清水,然后就在书案上细细书写起来。
一个个用水写出来的字迹,竟与竹简上的,相差不大。
待反复写了七八个字后,钟会便将这卷竹简收起卷好,轻轻放到身侧。
然后,再次拿起毛笔,蘸了点墨汁,就在那摊开的空白竹简上写了起来。
一个个字迹,就好似从刚刚那卷竹简上复制过来的般,几乎一模一样。
不得不说,钟会这模仿别人笔迹的功力,实在太他娘的神奇了。
他,的确是个人才啊。
如此这般,一连写了四卷空白竹简,钟会才觉有些腰酸背痛。
不得不停笔,捶肩揉背。
这时,那家奴刚好端了碗红糖姜水进来,轻轻放到钟会的案头。
然后,一言不发地行到钟会身后,为他轻轻捶起肩背来。
钟会情不自禁地闭目,享受着这忠心家奴的捶打。
好一会儿后,他才睁开眼睛,笑着道:“好了姜伯,我舒服了许多了。”
被唤作姜伯的家奴闻言,缓缓停手,满脸堆笑地道:“主公,刚熬的姜糖水,趁热喝,驱寒。”
钟会笑了笑,然后端起那还冒着热气的姜糖水,咕咚咕咚地一饮而尽。
姜伯见钟会喝得一干二净,脸上笑意更浓,连忙行到案前,接过空碗。
扫了眼案头堆在一起的四卷竹简,不无心疼地道:“主公,时辰晚了,您还是早点歇息吧,莫要熬坏了身子。”
钟会摇摇头,道:“事情多着哩,等诛灭了司马氏,再睡他个三天三夜不迟。”
姜伯闻言,迟疑了下,有些不解地道:“主公,您写这么多私信,能派上用场么?”
钟会起身,略作沉吟,然后笑着道:“能不能派得上用场,便看咱们这次起事,到底成不成了。”
顿了顿,钟会双手负背,举首望着房外满天星斗,续道:“如果功成,这些伪笔之书,自然派不上半点用场。但若咱们事败,这些,一旦被司马氏搜罗了去,却是可以瓦解他司马氏党羽最致命的利器。哼哼,我钟会就算是死,也得拉着他司马氏一族为我钟氏陪葬!”
说到最后几句,钟会已是咬牙切齿,眼中满是凶光。
姜伯闻言,神色也转为肃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