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愣着干什么呀,快走吧!”
牢头是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头,但人还不错,在地牢这几天,也没难为守业。天有些阴可能要下雪了,当守业刚踏出地牢,刚好一缕阳光透过云层射了下来,守业抬起头用手遮遮,阳光顺着指缝照在了他的脸上,听牢头催了,守业才放下手来。
所有的罪名柳言自己全揽了,他说守业只是他的学生是受了他的蛊惑,才会把辫子剪了,至于他搭马帮的车出城,也是威逼了窦二哥。其实,樊庆思也明白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能懂什么,他主要目标还是革命党,而且如今柳言落网,其他小枝细节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牢头在狱中把这些话也给守业讲了,他还说这位柳先生是条汉子,当被砍头时也没服软半句,刀切了脖颈眼睛都没闭一下。
出来的路上,守业又多看了几眼垮塌的衙门大堂,还没有清理,黑黢黢的破砖碎瓦一片,这和如今的大清朝有什么两样?
从侧门出来,窦二哥他们已经在哪里等的了。
“人我已经带出来了,这就没我什么事了!”牢头说道。
窦二哥笑笑,上前一步给牢头塞了一袋碎银,说:“多亏您照应着了,这是我们点心意,您收下!”
牢头说:“得嘞,那我就收下了!”然后笑笑转身进去了。
怜儿脸上已淌了泪水,她不顾那么多了,冲上去抱住了守业,嘴里在说:“吓死我了!”然后呜呜哭了起来。
守业拍了拍怜儿的后背,脸上隐约有些害羞,看见不远处扎根站在马车旁,用一种形容不来的眼神看着自己。
“你知道吗?柳先生……”怜儿不说了,又哽咽了起来。
窦二哥看不下去了,过去打断他们,又让扎根把马车赶了过来,大家陆陆续续上了车,扎根鞭子半空一甩,鞭梢打在了马背上,马猛一惊,开始走了。
晚饭后,窦二哥留住大家,他心里有些话已憋了好多天了,他先拼命的猛吸了一顿烟,直到把自己呛住了才罢,眼泪伴着一顿咳嗽簌簌往下流。
“爹!”怜儿抱怨的喊了一声。
窦二哥摆摆手,咳嗽止住他哑着嗓音说:“扎根你先说说吧!”
扎根猛的一愣,然后抬起脑袋,说:“说什么?”只见他脸拉着。
这几天发生的这些事,窦二哥心里不是不清楚,他只是装糊涂,自从守业来了后,接二连三的出事,刚开始是守业手被切伤,后面又是差点被狼袭击,最后到现在他都进了一趟大狱,要再出点什么事情他怎么向外甥女交代呢?
窦二哥看了一眼扎根,目光犀利透着怒火,扎根赶紧低下头回避了。
“你干什么你心里清楚!”
“我……”扎根刚抬起头,见师傅还在瞪着他,又把脑袋低了下去,悄声嘟囔道:“我干什么了?”
“我问你,守业剪了辫子田鸡怎么会知道?”
“我……”扎根吭了一个字没音了。
“还有,上次去双鸭山,你怎么就把守业一个人撂下,说的好听,你是出去饮牲口了,我问你方圆几里有温泉吗?”
扎根彻底失去了“反抗”,他蹲在地上,头恨不得钻进裤裆里去。
“说话!”窦二哥猛的拍了一把桌子,桌上的油灯被震的晃了几下。
守业和怜儿一个在炕头前,一个后炕,窦二哥坐在中间发火,就像是在审问地上犯人,一左一右两个记录的文官。
有些话扎根还是开不了口,他还不敢当着师傅的面说自己喜欢怜儿吧,只好吞吞吐吐把哪天去白家烟馆买烟丝的事说了。
窦二哥一听又是白家烟馆,左右一找寻着了烟袋,接着连烟杆带烟袋一起朝扎根扔了过去,扎根下意识用胳膊一挡,烟锅刚好砸在了他的手上,里面还有半锅烟,烫的他咧了一下嘴,烟杆才落在了地上。
“舅”
“爹”
守业和怜儿几乎同时喊道。窦二哥怒着脸,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手腾在半空。
“我从来不抽白家的烟,你不知道吗?”窦二哥问完,把手放了下去,眼里的火泄了一半。
“扎根哥,你就认个错?”守业说道。但扎根忽然站了起来,他怒气冲冲看着守业,然后又看了看怜儿,最后大声吼了一句:“我没错!”完了转身跑了出去。
守业想追出去,窦二哥呵斥了一声:“别追了!”接着听见大门咣当一声。
街上行人寥寥无几,扎根只顾低着脑袋走,他也不知要到哪去,由着一双腿脚。刚开始还有劲,可后面感觉腿脚越来越沉了,仿佛每挪到一步都很吃力,汗水湿透了衣背,冷风像带了刺的针穿透衣服开始扎着每一寸皮肤。
忽然一阵饭菜味被冷风卷了过来,他一抬头,原来已经到“聚四海”了。里面灯火通明,还在营业,人们欢声笑语惹得他不由得往里面看了看。
但只几眼他又下定决心要走,可肚子已经在打鼓了,脚板也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