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半袋烟功夫太阳居然贴着地平线露出红脸蛋了,街上隐约听见商贩们开始吆喝着,还有叮当叮当响的驼铃声。
窦二哥往马圈走去,他自己的那匹大枣马远远见了他就开始哼哼。
“你就巴不得我来!”窦二哥笑着说完,把手伸进了口袋里摸了一把豆子。
等到了圈跟前,才发现这马槽剩下的夜草还在,上面搭了薄薄一层白霜。窦二哥眉头挽了起来,朝扎根房间看了看,只见门窗紧闭。看来这小子今天睡过头了,要是搁了以往,这家伙这个时候早把马圈收拾利索了。
确实如此,扎根这会还在屋里睡觉。也不怨他,自打守业来了,怜儿就像把他遗忘了一般,昨天一吃完晚饭,怜儿便拉着守业去看她那些新式课本,两人趴在炕上讨论的不亦乐乎,可他却是大字不识几个,自然插不上嘴,况且外面一溜马还等着他喂呢,结果等他忙完,这边屋子里已灭了灯。
当时别提多难过伤心了,这是他这么多年来头次恨自己是个马夫,也为此忽然自卑!躺在炕上,两眼淌着泪水,一直到后半夜了才睡着。
窦二哥到了屋檐下面,听见里面鼾声如雷,他又望了一眼马圈,这一溜马也齐抬头看着他,好像是在支持他赶紧把喂马人喊起来。尤其一想今天还要出远门,于是心头便来了火,“哗啦”一声撞开门进去了。
扎根猛得惊醒,一看师父恼怒着脸,又瞥了一眼窗户,外面已亮堂堂的了,便知道自己错在哪了,赶紧穿起衣服来。
“午时要去归绥!”窦二哥丢下这句话便转身出去了。
于扎根来说,师父的这句话就是命令。他边穿衣服边心里嘀咕,师父也真是的,非得把别人家的马也留在这里,害得他晚睡还得早起。
习惯性的快速穿好衣服,刚趿拉鞋时,忽然想到了守业,这个闯进他生活的人,昨夜的心火又燃了起来。也便不那么急了,慢悠悠的穿好鞋子,还在镜子里拾掇拾掇了自己杂乱不堪的头发。
直到听见师父在外面故意咳嗽了,才赶紧出来。等他把槽里的夜草换了新的,圈里的屎尿铲干净后,才见守业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从屋里出来,就像没看见他似的,往厕所去了。
心火无处释放,扎根心一狠把铁铲子扔在了地上,“当啷”一声,马被惊得不轻。
早饭过后,马帮的这些车把式陆续来了。但都是头次见守业,无不上来逗上几句话,问东问西,还有人开玩笑问守业愿不愿意入赘,乐意的话他们以后可都得听他的话了。守业没理解入赘是什么意思,后来那人解释说就是当上门女婿,这玩笑话让扎根更不舒心了。
看日头要近午时,且马儿们也都吃饱喝足,车把式们便挨个牵出自己的马开始套车。
“今天你就留在家里,没事切些草料,大概天擦黑我们就能回来!”窦二哥一边套着马车,一边给扎根吩咐。
扎根把马鞭递给师父,点了点头。
窦二哥朝守业和怜儿看了看,又说:“学校今天停课,顺便把他俩也都看好!”
扎根又点了点头,只见这俩娃子正缠着一个车把式,让人家教他们甩鞭子呢!窦二哥回过头看了看扎根,喉咙上下动了一下,但没说什么,然后赶上车出门了。
接着一辆辆马车陆续跟着离开,偌大的院子很快就显得空荡起来。扎根先从墙角搬来几捆苞米杆放在当院,然后就给屋里喊话,“守业,出来和我铡草!”
守业这会正和怜儿屋里读课文呢,一听扎根叫他铡草,他又觉得好奇便赶紧出来了。
“铡草有什么好的!”怜儿撅着嘴,嘟囔了一句,但守业一出去,她也就看不进书了。
当院里摆着一个铡刀,生铁铸造的乌黑乌黑的,“这就是铡刀呀?”守业好奇的左右打量问道,在他脑海里铡刀是戏文里开封府包拯铡人用的。
“没见过吧?”扎根心里总算找到了点平衡感,说着抓着刀柄把刀慢慢抬了起来,是明晃晃的一片大刀。
“我在戏文里听过,这刀能杀人!”
守业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倒让扎根心里萌生出一个歹毒的念头,他嘴角不由得向上抽了一下,似笑非笑让人看了发怵。
“这是铡草的,不是铡脑袋的!你来试试?”
守业笑着接过刀把,这刀分量十足,他只上下动了几下,胳膊就开始酸了,这还没正儿八经干呢,他就这样了,看来他只能蹲下去送草了。
“咋样,你切还是我切?”
“还是你来吧!”守业说完,把刀把给了扎根,自己蹲在地上学着扎根刚才的动作往刀座里送了几根苞米杆。
扎根脸上又浮现出令人发怵的神情,嘴角一扬,他心里的计划开始实施了。
窦二哥他们准时到了马王庙学堂,果然学堂今天放假,是难得清净。已有三个人在那里等着,颜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