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官们依然不在,跟着丧队去看吕不韦下葬了。
但是府里有人值守,户籍库的前厅坐着个打瞌睡的老头。
郑义拍拍他,自报姓名和身份,说明来意。
老头认识他,伸个懒腰,点点头,让两人自行进去查找。
“就这样进来了?”荆轲有点意外。
郑义拍拍老脸:“这有什么?就凭我这张脸啊,在濮阳城中畅行无阻。”
户籍库就像一座巨大的图书馆,一排排的书架,摞满竹简。
这里都是濮阳城周边乡亭百姓的身份信息,至少有上万户的资料。
竹简下面又吊着木签,做更细致的划分。
县下是乡,乡下是亭,亭下是里。
县、乡、里的关系,有点类似于现代的市、区、街道或社区。
濮阳城是县级,顿丘是乡级。
郑义很快就按照清晰的层级分类找到顿丘乡,整整一个书架。
“唉……”他摇摇头,“看这样子,顿丘有上千人呐。”
接下来就没有更多办法了,只能一卷一卷地看。
郑义虽然嘴上说着很热很累不想动,可他找得很认真,速度也很快。
一卷竹简扫两眼,没看到“李山”就换下一卷。
户籍库里非常阴凉,厚厚的夯土墙挡住了屋外的热量,还有穿堂风,让人舒爽许多。
基层官吏的识字率很高,他们在学室培训的时候,就会被专门要求学习各种人名、地名,为的就是和基层打交道。
“找到了!”荆轲喊道,“顿丘,兴成里,李山。”
郑义头也不抬,指指边上被他挑出来的几卷,说道:“我这有九个李山,重名的太多,先全部找完,我们再来细看。”
荆轲叹了口气,他已经看得眼花缭乱。
他问过自己无数遍了,干嘛要这么麻烦,总感觉是绕了远路。
可这种远路好像才是正确的解决方法。
找到之后,把阿山家的地址丢给那三人,让他们自己解决去。
阿山是个胖子,做厨子的偷吃,段灵儿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然就这工钱,没人会留在青禾轩当厨子。
他看起来憨厚踏实,做菜也不错。
即使店里这么惨淡,他也还是乐呵呵的,总是一脸在困境中拼命乐观的样子。
但人不可貌相啊,人畜无害的面孔下,指不定就藏着什么兴风作浪的心。
不过欠钱跑路也不是多邪恶的事情,是人的常规选择,说是首选也无可厚非。
可这却把青禾轩拖累惨了。
段灵儿是个顶好的东家,不打不骂,管吃管住,除了开的工钱少。
她还给伙计放假,平时每月一天,正月三天。
阿让没有去处,就呆在店里。
阿山倒是一放假就往外跑的,也不说去哪。
荆轲和郑义两个人找完一书架的竹简,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的事。
顿丘总共有二十三个叫李山的。
这些籍册上除了记录人的姓名,还有出生年和家庭成员。
阿山留着稀稀拉拉的小胡子,看起来不足而立,年龄大概在二十到三十之间。
符合这个年龄段的有八个李山,之后就再查不到更多。
荆轲想了想,要是直接把这八个人所在的里巷名字扔到齐大锤面前,他们估计也不会买账。
看来只能自己跑一趟了。
离开县府,荆轲朝郑义作了个揖:“多谢亭长。”
郑义又恢复了懒散的神情:“应该的应该的,那八个人的住址都记下了吧。”
“记下了。”
“行,那快去找人吧,不管他能不能还上钱,齐大锤他们只要找到人,那自然是去烦他的,应该也不会再来找你们的茬。”
荆轲点点头:“谢谢了。”
他摆摆手,趿拉着鞋,挠挠胳肢窝,一个人往都亭走去,自言自语道:“唉,可惜了,青禾轩的团子很好吃的啊……”
荆轲皱了下眉毛,心想青禾轩哪来什么团子。
便追上去问道:“郑亭长方才说的团子……是什么?”
“哦,那个啊……”郑义砸吧嘴,像是在回味,然后说道,“是我小时候,父亲带我去青禾轩吃过的东西,那个时候的青禾轩与现在可真是天上地下,那会儿老东家还在,我就记得店里天天满座,一桌桌地换台,全是食客,那个团子啊,说来新鲜,别家还没有,绿色的,所以才叫青禾轩呐。”
“青禾……做的团子?”
郑义仰头想了想:“嗯……青禾……团吧,好像是的,青禾团,多少人从外地跑来就为了这一口,我们家也是啊,先父喜欢这道菜,就带着我们举家迁来了。”
“哦,”荆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