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拿室不大,却收拾得极妥帖。靠墙的木架上摆着几样东西:顶层是叠得整整齐齐的纯棉毛巾,浅蓝、米白两色交替,透着晒过太阳的暖香;中层放着三个粗盐温敷袋,袋面印着浅灰色的艾草纹,边角磨得有些软,一看就是常用的;最下层是个白瓷罐,里面装着切片的小黄姜,罐口飘出淡淡的辛香,混着窗外飘进来的桂花香,在空气里揉成一团温和的气息。
墙上没挂花哨的装饰,只钉了张泛黄的人体经络图,图上用红笔圈出的足三里、三阴交、涌泉穴,墨迹都有些晕开了,是四儿这些年反复摩挲留下的痕迹。
他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顿了顿,先把来电号码存进通讯录,备注“宁姐介绍-老周”,又点开微信,粘贴号码时,瞥见对话框里宁姐上周发的消息:“我那老邻居老周,懂点中医,人特实在,你跟他好好聊”。
申请好友的验证消息他想了想,没写客套话,只简单敲了句“我是做按摩的四儿,宁姐推荐的,位置发您了”,发送后把手机放在桌角的竹编托盘里,又坐回藤椅上,
指尖重新落在书页上,目光却没立刻聚焦——他想起宁姐刚来找他时的模样,比现在瘦了快二十斤,穿件宽大的黑衬衫,袖口空荡荡的,说话时总忍不住摸胸口,说“总觉得气提不上来”。
没等他再往下想,门口就传来了轻缓的脚步声,接着是门帘“哗啦”一声轻响。四儿抬头,就见个高大的中老年人站在门口,身形笔挺,没半点老态。
他穿件浅灰色亚麻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腕上块旧机械表,表链磨得发亮;下身是条深卡其色长裤,配着双黑色老北京布鞋,鞋面上沾了点尘土,想来是打车时在小区门口踩的。
男人脸上带着笑,眼角有几道浅纹,目光扫过屋里的经络图时,停顿了半秒,才朝着四儿走过来,声音洪亮却不刺耳:
“你是四儿老师吧!我是宁姐同小区的老周,宁姐介绍来的。”
四儿忙起身,顺手把藤椅往旁边挪了挪,腾出位置:“周叔,快坐。”他转身去倒茶,搪瓷杯是浅青色的,杯身上印着“健康是福”四个楷体字,是前阵子做公益时一位老人送的。
他往杯里放了三朵胎菊、几颗枸杞,冲上刚晾好的温水,递过去时特意说:“您先喝点茶润润,菊花是去年的杭白菊,不凉,适合这个天喝。”
老周接过杯子,指尖碰着杯壁,温温的正好。他喝了口,菊花的清苦混着枸杞的微甜在嘴里散开,舒服地叹了口气,才接着往下说:
“去年宁姐跟我提你能调理糖尿病,我还真没当回事。你也知道,我们这些老病号,听多了‘能根治’的说法,反倒不敢信了。”
他放下杯子,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眼神往窗外飘了飘,像是在回忆:
“那时候宁姐刚确诊,我们俩常一起在小区散步——她那时候瘦得厉害,原来穿的裤子,后来得系根腰带还晃荡。
有次走没两百米,她就扶着树喘气,说‘老周,我怎么总觉得累’,我看她脸色也不好,蜡黄蜡黄的,就提醒她‘你去测个血糖吧,我年轻时血糖高,就是这症状’。”
四儿坐在对面,手里捏着个空的温敷袋,手指轻轻捏着袋里的粗盐,听老周接着说:
“结果她去医院一查,空腹血糖都快12了,医生让她立马吃药,还说以后可能要打胰岛素。她当时就慌了,她本来在社区做民政工作,天天跟大爷大妈打交道,挺开朗个人,确诊后没几天就辞了工,说‘没心思干了’。”
老周笑了笑,语气里带着点无奈:“她后来四处求医,先是去三甲医院挂专家号,开的药吃了胃不舒服;又去看偏方,人家让她吃什么‘降糖草’,吃了半个月,血糖没降,反倒拉了肚子;最后连庙里都去了,捐了香油钱,求了个平安符挂在脖子上,才算稍微平静点。”
“西医确实说糖尿病是终身病,得一直吃药。”四儿接过话头,指尖的粗盐袋被捏得微微发热。
“宁姐刚来找我时,还带着一塑料袋药,有降糖的,有护肾的,还有治失眠的——她那时候天天晚上睡不着,说总担心并发症。
我跟她说,先试着把药停了,她一开始不敢,说‘万一血糖升上去怎么办’,后来我让她每天测三次血糖,记录下来,她才半信半疑地减了药量。”
老周听到这儿,眼睛亮了亮,身体往前凑了凑:
“我听她说,最后是完全停了针剂和药?这可太神了!我自己也有高血压,吃了快十年药,医生也说不能停,我总想着有没有别的法子,可一直没找到靠谱的。”
他顿了顿,指了指自己的小臂:“我年轻的时候,插队下乡在农村,跟当地一个老中医学过点东西。那时候老乡们有个头疼脑热,都找他,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