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丁丑,检正中书刑房公事沈括上奏说:浙西诸州水患,久不疏障,堤防川渎,多皆堙废,今若一出民力,必难成功,乞下司农贷官钱,募民兴利。
神宗与辅臣们进行商议:此事一定是可行的吗?
王安石曰:沈括是士人,习知其利害,性格也很谨慎,处事缜密,宜不妄举。
神宗:事当审计,无如郏亶妄作,中道而止,为害不浅啊。于是准如所请,诏命沈括辟官相度两浙水利。
当初枢密院修武举法,不能答策者,答兵书墨义。
王安石曰:武举而试墨义,何异学究!诵书不晓理者,无补于事。先王收勇力之士皆属于军右者,欲以备御侮之用,则记诵何所施!
神宗从之,至此时,即九月辛亥日御崇政殿策试武举。
冬十月,驸马都尉张敦礼乞立《春秋》学官。
神宗对王安石说:卿尝以《春秋》自鲁史亡,其义不可考,故未置学官。张敦礼好学不倦,第未知此意耳。彼但读《春秋》而不读《传》,《春秋》未易通也。遂不许张敦礼之议。
辛巳,因王韶收复熙河洮岷叠宕等州,神宗御紫宸殿受群臣朝贺,解所服玉带赐王安石。
王安石坚决推辞:陛下拔擢王韶于疏远之中,恢复一方,臣与二三执政奉承旨而已,不敢独当此赐。
神宗又谕曰:群疑方作,朕亦欲中止,非卿助朕,此功不成。
王安石这才受赐。
此时北流闭合已数年,水或横决散漫,常虞壅遏。外都水监丞王令图献议,于大名第四第五埽等处开修直河,使大河回流于二股故道。神宗遂诏命范子渊及硃仲立领其事。范子渊主持开通直河,深八尺,又用杷疏浚二股及清水镇河,凡退背鱼肋河则塞之。王安石于是盛赞用杷之功,若不辍工,虽二股河上流,可使行地中也。
熙宁七年(1074)春三月癸丑日。
神宗问王安石:纳免行钱如何?有人说提汤瓶人也被要求出钱,有这回事吗?
王安石曰:如果有这事,必经中书指挥,可中书确实无此文字。陛下治身无愧于尧舜,至于诘责奸佞,厌憎谗言,那就有点赶不上尧舜了。
神宗:士大夫们说免役法不便的有很多啊。
王安石曰:士大夫们有的因朝廷政事而不快,有的与陛下的亲信相为表里。自古未有如此放纵宠信之人而能建立治功的事情。
神宗又担心创置官署要花费很多钱财。
王安石曰:创置官署,正是为了节省开支啊。
神宗:即如此,何故财用不足?若说是因为兵多,则今日兵员与庆历年间相比就算是极少的了。
王安石曰:陛下欲足用,必先理财,理财即须断而不惑,不为左右小人异论所移,才可以有为。
神宗:古时候行什一之制而税赋足用,如今到处取财,不能说少了吧。
王安石曰:古时候并非只有什一之税,市井有泉府之官,山林川泽有虞衡之官,有次布总布质布廛布之类甚众。关市有征,而货有不由关者,举其货,罚其人。古之取财,亦岂止什一而已!
话说自熙宁六年七月至翌年三月,天久不雨,赤地千里,神宗忧形于色,诚恳痛切,终日嗟叹,宫廷内外,免不得归咎于新法。神宗心有所动,欲将新法之不善者尽行罢除,以解天灾。
凝晕殿内。
神宗心急如焚地用手叩着御案:现在旱情如此严重,卿等可有良策?
王安石泰然自若,拱手一揖:回奏陛下,水旱天灾是常有的事情,就连尧舜和商汤也无法避免,若实在心有不忍,那就修人事以应天灾嘛,用不着这么忧心忡忡的。
神宗大为惊诧,焦灼地:这难道是小事吗?朕所以恐惧者,正为人事未修耳。贤卿啊,现在免行钱收得这么重,搞得民怨沸腾,从近臣到后宫,无不说是弊政。这免役法要不先停下来吧?
王安石断然道:不行。陛下即位以来,年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如今偶然不雨,这跟新法并无关系,为何要想着罢除呢?
站在一旁的参政冯京应声道:启奏陛下,臣也听到外间苦于新法而怨声载道!如今旱情肆虐,庄稼欠收,而催款官吏却仍然似虎如狼,百姓还了青苗债,还要缴纳免役钱,这是要逼死他们呀!
王安石愤愤然地怼了回去:冯参政!我也有耳目,怎么没有听说啊?那些士大夫不得志,所以才非议新法,如果让他们也高官厚禄养尊处优,他们才没有心思去管什么民间疾苦!冯京独闻怨言,就是因为与这些人成天搅在一起,图谋登阶上位把持朝政!请陛下明察!
冯京气得实在绷不住,大声抗议:王丞相!你凭什么对我这般诋毁!我冯京身为参政,为国尽忠为民请命乃职所应当,岂容你恶意揣测污我清名?!
王安石没有回答,兀自一脸冷颜厉色地望着冯京。
神宗心烦意乱地:好了好了,朕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