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随律所的前辈上法庭，做笔录，去监狱会见犯罪嫌疑人，试着写起诉书的初稿晚上则温书苦读
当然会想到程方远。
想他的时候，就下意识地翻他的微信号。
程方远的微信号相当没有信息含量，头像是蓝天上的一片云，昵称就是本名程方远，朋友圈空空如也，什么都没发过。
沈晓若虽然也不怎么发圈，即便发圈也设三日可见，但怎么也没有程方远这样彻底。
而她和他的对话框，始终停留在两人互加完好友的那两行系统提示上。
沈晓若无数次地拿起手机想要给程方远发信息，但每一次，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打出去，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掉。
何必呢，既然两人都做出了同样的决定。
可是那些深深的夜里，沈晓若仍是忍不住哭泣，她在房间里偷偷地抽烟，她想程方远怎能这样狠心她恨自己为什么要为一段得不到回应的感情耗尽心力
然后在黎明到来前，她又迅速地把自己整理好，假装是特别听话懂事特别有能力有出息的乖乖女。
律所的实习期三个月就够交差了，实习结束的那晚，律所的同事们给她开了送别会。
带她实习的主要律师之一是她侨大的学长，姓罗，端着杯酒过来，似乎想说点什么。
沈晓若当然没那么傻，在他开口之前就笑着敷衍过去。
没想到小半个月后，母亲突然问她觉得罗律师这个人怎么样。
沈晓若家乡所在的小城市，大部分女生大学毕业之后没多久就会开始频繁的相亲之旅，相中之后，结婚生子，人生大事就此尘埃落定。
母亲是疼沈晓若的，知道以她的心性，不太可能愿意同陌生人坐在一起，像做买卖一样评估双方身价，定下婚姻；
恰好罗律师拜托律所主任辗转问到沈晓若。
母亲想，罗律师年轻有为，短短数年已经是律所的高级合伙人，前途无量；更重要的是两人好歹相处过两三个月，算是知根知底，性格上应该也还合得来。
这才来问沈晓若的意思。
沈晓若低着头不言语。
她很清楚罗律师的综合条件非常好，对她也很好；她相信如果非要在这个小城里找一个人结婚度过余生，就凭她沈晓若很难找到一个比罗律师更好的对象。
但是
沈晓若回答母亲：妈，我这才大三呢，我还要考研的，你不会这么急着把我给嫁了吧？
母亲搂住她：这不是觉得罗律师人不错嘛，也足够尊重你。
沈晓若撇嘴说：那也不是非我不可啊，我现在没有心思去想这个，过一段再说吧。如果真的有缘分，他怎么也跑不了的，是吧？
母亲点点她的额头：怎么和我年轻时候一样，专想着什么感觉啊感情啊之类的，其实啊，两个人呆久了，和谁过还不都一样。
沈晓若说：谁让我是你生的嘛！再说你嘴硬啥啊，和我爸那个甜蜜劲儿，我是你们女儿我都吃醋！
母亲捏她腮帮子：没大没小！
这话题便暂且揭过不提。
日子过得飞快而充实，翻过日历又是一年，沈晓若考研没考过。
成绩出来那天，已随梁栋到上城生活的杨诗茹打电话来问她情况。
对于这个结果沈晓若并不意外。
换专业哪有这么容易，加之别人想考研的从大二就开始努力了，她到大三上学期才突发奇想，不到一年的时间温书，拼不过很正常。
杨诗茹却替她可惜：白耗这么多时间精力了——你不会一条道走到黑在家啃老待业再考一年吧？
沈晓若假装生气：我几时啃过老，我一直是勤勤垦垦打工人好吧！
要继续考研或是找工作或是居家当自由职业者，沈晓若还没想好。
小城市，到年纪了不结婚，或者在家办公没个正经单位都会被投予异样眼光。
她就是个普通人，不想成为别人眼中的异类。
不过她告诉杨诗茹：也不是白耗精力，学进脑子的都是自己的。
至于以后的事，不还有半年缓冲期么。
话虽如此，沈晓若还是按步就班地去参加了一年一度的人才市场大年初七专场招聘会。
只是看来看去都找不到心怡的工作。
最终勉强挑到一家传媒公司去试了几天工。
结果沈晓若连夜写出来的推广剧本被负责的小头目往边上一放，丢过来几个抖音上的热门视频，让她直接照搬改成本土化的版本。
还语重心长地同她说：小沈啊，你写的不是不好，是写得太高大上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抓住下沉市场，要接地气，懂吗？
先借鉴借鉴别人的成功案例，那都是经过实打实流量考验的，我们就算吃不上肉，光喝汤就能喝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