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澳门南湾湖畔那间租来的小公寓里，窗外是平静如镜的水面，对面中联办大楼的红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桌上摊着三份报纸：《南华早报》头版刊登了“凤凰巢”核心成员名单，《苹果日报》旧团队以独立媒体名义发布了一篇万字长文《我们如何被操控二十年》，而《华侨报》则用整版刊出一封公开信??署名者正是林素琴。
信中写道：“我曾以为世界只有黑与白，后来才发现，最深的黑暗藏在自称守护光明的人手中。我不求原谅，只求真相能替母亲活下去。”
王耀堂读完，轻轻折起报纸，放进抽屉。那里还躺着一沓未曾寄出的信件，都是这些年他在行动间隙写下的遗言。如今不用了。他活下来了，而且赢了两场。
但他也知道，真正的战争从来不在台面之上。
手机再度震动，不是短信，也不是通话，而是一段加密音频文件自动下载完成。发件人标识为空白，但传输协议特征与阿南达使用的完全一致。他戴上耳机，按下播放。
> “目标确认：新加坡‘金蟾宫’。
> 实际控制人：沈知远。
> 身份公开履历：前新加坡金融管理局副局长、现任亚太清算协会顾问、三家离岸银行联合董事。
> 真实角色：东南亚影子结算网络总协调人，代号‘司库’。
> 据点分布：樟宜机场地下货运枢纽、圣淘沙私人会所B区、滨海湾金沙酒店VIP金库群。
> 主要功能：为全球逃税资本、战乱国黄金走私、加密货币洗钱提供‘无痕通道’，年均处理资金逾四千亿美元。
> 特殊机制：采用‘动态清零协议’??每七十二小时自动销毁一次核心日志，并由分布在六个国家的生物密钥持有者共同重启系统。
> 弱点：每年清明至谷雨之间，系统需进行年度‘根证书更新’，届时所有密钥将短暂汇聚于乌敏岛北部一座废弃气象站内，持续时间仅十八分钟。”
音频结束，屏幕跳出一张卫星地图，红圈标注的位置正是乌敏岛北岸礁石区??与中国海南岛遥遥相望的一片荒芜之地。
王耀堂盯着那片红光，久久未动。
他知道这个名字??沈知远。三十年前，他是港大经济系最年轻的副教授，也是陈万山的同门师弟。两人曾共同参与港府早期外汇储备模型设计，后因理念分歧分道扬镳。陈万山选择留下，在暗处织网；沈知远则远走新加坡，成为李光耀时代金融崛起的关键推手之一。
可没人知道，他也继承了“凤凰”的火种。
更没人知道，“金蟾宫”并非单纯的资金通道，而是“凤凰巢”的真正源头。1983年，英国为维持英镑霸权，在东南亚秘密组建七个金融干预节点，代号“七星伴月”，其中位于新加坡的便是“金蟾宫”。它比“凤凰巢”早诞生十四年，是整个亚洲影子金融体系的母体。
换句话说，他烧掉的，只是个仿制品。
真正的怪物，一直躲在南洋的湿热海风里，吞吐着世界的血。
他拨通海大钊的号码。
“准备出发。”
“去哪？”
“乌敏岛。”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你确定？那边没有我们的执法权，新加坡政府也不会配合，一旦被抓，就是非法入境加间谍罪，终身监禁。”
“那就别被抓。”王耀堂说，“带上阿娟和张承宇，我要他们一起上船。”
“张承宇？”海大钊惊讶，“他才刚进医学院，你现在拉他回来？”
“他不该待在教室里。”王耀堂望着窗外波光粼粼的湖面，“他母亲是第一个被‘金蟾宫’清算的举报人。当年她发现新加坡某基金会通过慈善项目转移缅甸军政府赃款，结果三个月后死于‘意外溺水’。尸体打捞上来时，胃里全是海水，可她是北方人，根本不会游泳。”
“你是说……”
“是沈知远动的手。”王耀堂声音低沉，“而张承宇，是他儿子。”
这次，轮到海大钊彻底沉默。
张承宇从未见过父亲。从小到大，他只知道母亲说“你爸是个坏人，但我不想让你恨他”。直到被捕前夜，他在自家老宅阁楼翻出一本泛黄的家庭相册，里面有一张三人合影：年轻的女人抱着婴儿，身旁站着一位戴金丝眼镜的男人，背景是新加坡国会大厦门前的喷泉。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致吾儿周岁??父字。”**
那一刻，他崩溃大哭。
原来他一直在追查的敌人，竟是血脉相连的父亲。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