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两次因相貌而遭冷遇,庞统心中郁愤,更觉司马徽、庞德公所言不虚。当今天下诸侯,皆重虚名外貌者多,能识真才于牝牡骊黄之外者少。或许,真只有那位以仁德宽厚、用人不拘一格着称的刘备,才是值得托付的主公?
此时,刘备派遣简雍、孙乾出使江夏迎亲的消息传来,张纮作为刘备在东南方向的重臣,正坐镇九江协调各方。庞统想起司马徽最后的叮嘱:“若他处不顺,可往见张子纲。子纲雅量高致,识人于微,且为刘使君心腹,或可引荐。”
于是,庞统收拾行装,离开江夏,北上来至九江,拜谒张纮。
张纮初见庞统,亦是因其相貌微微一怔,但随即恢复如常,温言请坐,奉茶叙话。庞统也不绕弯,直言来意,并提及司马徽、庞德公的推荐。张纮并未因庞统外貌而有丝毫怠慢,而是认真倾听其言,并就当前时势、经学典籍、治国用兵之道与之交谈。
不过半个时辰,张纮心中已掀起波澜。此人才思之敏捷,见识之深远,对天下大势剖析之透彻,对军政要务见解之精辟,实乃罕见!其言谈或许不够圆滑,甚至有些尖锐,但每每一语中的,直指要害。确如司马德操、庞德公所言,有王佐之才!
张纮当即修书一封,笔力遒劲,言辞恳切,向刘备极力推荐庞统,称其“才器非凡,非百里之才,使君若得之,当委以重任,必能裨补阙漏,广益良多”。他将荐信交与庞统,叮嘱道:“士元可持此信,前往庐江舒县面见主公。主公求贤若渴,必不以貌取人,定能识君大才。”
庞统接过荐信,心中感念张纮知遇之情。然而,他性格中那份傲气与想要真正检验刘备是否真如传闻般唯才是举的念头,再次升起。他将荐信仔细收好,却并未打算第一时间出示。
数日后,庞统抵达庐江舒县。他未去驿馆,亦未通过郡县官吏通报,而是直接来到刘备暂居的府邸门前,对守卫言道:“荆州襄阳庞统,特来拜见刘使君,有天下事相商。”语气平淡,只自称姓名,不提张纮,更无任何夸张自荐之词。
守卫见其貌不扬,衣着简朴,口气却不小,有些将信将疑,但见其气度沉凝,不似寻常狂生,还是入内通禀。
此时,刘备正与田畴议事,闻报庞统求见,手中简报微微一顿。
庞统?庞士元?
“快请!”刘备放下竹简,对田畴笑道,“子泰稍候,一位大才到了,不可不见。”
田畴见主公神色郑重中带着欣喜,知来者不凡,便拱手暂退至侧室。
不多时,庞统在亲卫引领下,昂然而入。他步幅沉稳,目光平视,虽相貌粗陋,但那股渊渟岳峙、腹有锦绣的气度,却随着他的步入而弥漫开来。他走到堂中,对着主位上的刘备,不卑不亢地拱手一揖:“荆州襄阳庞统,拜见刘使君。”
声音清朗,并无谄媚,也无故作清高。
刘备端坐,目光坦然地将庞统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确实,这副尊容,在讲究“容止可观”的东汉士人圈中,堪称“异类”。难怪刘表、孙权不喜。但刘备是何人?前世今生,奇人异士见过不知凡几,皮囊美丑,岂是衡量人才的标准?他更在意的,是那双眼睛中闪烁的智慧之光,是那份面对自己这位雄踞数州的诸侯时,依旧从容淡定的心态。
“先生不必多礼。”刘备伸手虚扶,语气平和,“备久闻先生之名,今日得见,幸甚。请坐。”
亲卫搬来坐席,庞统谢过,坦然坐下,目光平静地迎向刘备的审视。
“先生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见教?”刘备开门见山,既未寒暄客套,也未因其貌丑而流露任何异样,仿佛面对的只是一位寻常的来访士人。
庞统心中微动。刘备的反应,平淡得出乎意料。没有因他的名声而特别热情,也没有因他的相貌而有丝毫轻视或惊讶,就像对待一个普通的献策者。这份平常心,反而让庞统高看了一眼。
“统一介布衣,本无见教。”庞统缓缓开口,“然,行走四方,见天下扰攘,生灵涂炭,心中不免有些愚见。闻使君以仁德匡扶汉室,志在安定天下,故不揣冒昧,前来一见,欲就天下大势,略陈管窥之见,以就正于使君。”
“哦?”刘备身体微微前倾,露出感兴趣的神色,“愿闻其详。”
庞统见刘备不绕弯子,直接切入核心,眼中精光一闪。好!这才是雄主气度!不拘小节,直指根本。他不再犹豫,清咳一声,朗声剖析起来,声音在厅堂中回荡:
“今观天下,群雄割据,然大势渐明。使君自青州奋起,连年征战,已据青、徐、扬三州之地,去岁北伐,更鲸吞幽州,横扫冀北,河间、安平、清河、巨鹿、中山、常山、赵国等郡望风归附,邺城虽未下,然袁氏根基已摇,使君尽得河北精华之地,带甲数十万,粮秣充足,民心归附,此可谓‘横跨青徐,虎踞河北’,已成天下第一大势力,隐隐有当年光武陛下据河北而望天下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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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肯定了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