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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老汉,这几位是咸阳来的上官,想看看咱们栎阳农家的光景。”秦战语气平和地介绍。
“啊……啊!好,好!各位大人……快,快请进!”田老三回过神来,赶紧侧身让路,声音有些发紧,腰也不自觉地弯了下去。
众人走进院子。院子地面夯得平整,扫得干干净净。屋檐下挂着成串的金黄玉米和红彤彤的辣椒,墙角堆着整齐的柴垛。新砖房窗明几净,虽然家什简陋,但收拾得井井有条。空气中除了牲畜味道,还有新砖瓦和石灰水残留的淡淡气息,以及一种……粮食囤积后特有的、令人心安的谷物香气。
冯去疾的目光缓缓扫过院落,在砖房、猪圈、粮囤上略作停留。蒙恬则走到屋檐下,拿起一个玉米棒子掂了掂。李斯微笑着,仿佛对一切都很感兴趣。嬴谷则微微蹙眉,似乎对这农家院落的“简陋”和气味不太适应,掏出一方素帕,轻轻掩了掩鼻。
“田老汉,今年收成如何?”秦战开口问道,语气如同拉家常。
提到收成,田老三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紧张也消褪了不少。他挺了挺有些佝偻的腰背,指着院子另一边一个用新木板围起来的、不小的粮囤,声音都洪亮了几分:“托郡守大人的福,托各位大人的福!好,好得很哩!比往年足足多了五成还多!您看那粮囤,都快装不下了!交了皇粮,留足口粮、种子,还能余下不少,换了这砖瓦,买了小猪崽,手里……手里还有点闲钱哩!” 他说着,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那是从心底里溢出来的满足和喜悦。
“哦?多了五成?”冯去疾终于开口,声音平淡,“因由何在?”
田老三见这位气质最威严的大人发问,又紧张了一下,但还是老实回答:“回大人,一是用了郡守大人教的沤肥法子,那粪水别看腌臜,浇到地里是真有劲!二是修了水渠,天旱时也能引水浇田,不怕干着。三是郡里发的耧车、曲辕犁,好用,省力,耕得深!” 他掰着手指头,一样样数来,都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那粪肥……最初你不也反对,怕触怒土地爷么?”秦战适时插了一句,带着点笑意。
田老三老脸一红,讪笑道:“郡守大人可别臊老汉了!那时候……那不是不懂嘛!老脑筋,糊涂!后来亲眼见了别家用粪肥的田长得旺,收了粮,咱才跟着学。这世上的道理,有时候就得亲眼见了,尝了甜头,才信!” 他说得直白,甚至有点粗俗,却透着一种底层百姓最朴素的认知逻辑——实践出真知,利益是导向。
嬴谷忍不住轻哼一声,低语道:“重利而忘义,民风如此……”
他声音虽低,但院中安静,田老三似乎隐约听到了“利”字,他看了看嬴谷那身光鲜的衣着和有些轻蔑的神情,忽然鼓起勇气,对着冯去疾和秦战的方向,声音提高了些:“各位大人,老汉是个粗人,不懂什么大道理。就知道,以前年年为吃饱肚子发愁,娃儿饿得直哭,婆娘病倒了都没钱抓药。那日子……难熬啊!现在,能吃上饱饭,住上不漏雨的房子,娃儿能去村里的学堂认几个字,老汉就觉得……觉得这日子有奔头!郡守大人折腾是能折腾,修水坝、挖粪坑、开学堂……可折腾完了,咱得了实惠!咱庄稼人,就认这个实在!”
他这话,没有任何华丽的辞藻,甚至有些语无伦次,但那份发自肺腑的感激和对“实在”生活的满足,却像一记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他说的“实惠”,就是碗里的饭,身上的衣,头上的瓦,娃儿的前程。这对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来说,就是天大的“义”。
院中一片寂静。只有猪圈里的猪在哼哼,鸡舍里的母鸡在咕咕。
冯去疾深深地看着田老三那张被岁月和风霜雕刻得沟壑纵横、此刻却洋溢着真挚光彩的脸,良久,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蒙恬用力拍了一下大腿,赞道:“说得好!当兵打仗,也是图个保家卫国,让后方父老过上好日子!这话实在!”
李斯脸上笑容不变,眼中却飞快地闪过一丝精光。他忽然问道:“田老丈,你方才说娃儿能去学堂认字?学的可是‘格物’?”
田老三点头:“是啊,大人。村里的娃娃都去。学认字,学算数,也学些稀奇古怪的道理,什么为啥会下雨打雷,为啥水往低处流……娃娃们回来比划,我们也跟着听个新鲜。别说,有些道理听着是怪,可仔细想想,是那么回事。起码娃娃们不怕打雷了,知道往屋里躲。”
李斯点点头,不再问,只是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急促的呼喊声。
“三叔!三叔!不好了!” 一个二十来岁的后生气喘吁吁地跑进院子,脸色发白,看到满院子官老爷,吓得一哆嗦,话都说不利索了。
“慌什么!没看见大人们在这儿吗?”田老三呵斥道,但脸上也露出担忧。
那后生结结巴巴道:“是……是村东头老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