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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自然之力不会轻易屈服。就在龙口只剩下最后不到一丈宽,胜利在望之时,上游似乎因为合龙挤压,水位有所抬升,一股更加集中、更加凶猛的潜流,如同蓄势已久的毒蛇,猛地从龙口底部窜出!
“轰隆!”
一声巨响,刚刚堆砌好、还没来得及完全凝固的几层石笼,被这股暗流猛地掏空了底部,瞬间垮塌!连带着固定它们的杩槎也被扯倒,巨大的石块和圆木被激流裹挟着,轰然冲向下游,撞在刚刚打好的“消力桩”上,发出令人牙酸的碰撞声!
“完了!”
“垮了!垮了!”
“河神……河神不让啊!”
刚刚提升起来的士气,随着这突如其来的垮塌,瞬间跌入谷底。不少民夫看着那被轻易摧毁的成果,脸上血色尽褪,眼中充满了绝望。就连一些老兵,也露出了动摇的神色。连续的高强度作业和此刻功亏一篑的打击,几乎要摧垮他们的意志。
黑伯呆呆地看着那一片狼藉的龙口,嘴唇哆嗦着,仿佛一瞬间又苍老了几岁。二牛红着眼睛,拳头攥得嘎吱作响,却无能为力。
秦战的心也沉了下去,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不能乱!他一旦乱了,整个工程就真的完了!
他深吸一口冰冷潮湿的空气,猛地拔出腰间那把象征性的横刀,刀身在阴沉的天光下反射出凄冷的光泽。他几步冲到垮塌最严重的位置,用刀尖指着那依旧咆哮的龙口,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一个失魂落魄的人耳边:
“垮了?!那就再给他垒起来!”
“看清楚!它只是冲垮了几层石头!咱们的‘消力桩’还在!咱们的根基还没动!”
“它冲垮一次,咱们就垒十次!它冲垮十次,咱们就垒一百次!”
“老子就不信!咱们栎阳几千条汉子,还磨不过这一道水!”
“都他娘的给老子打起精神来!黑伯!重新计算水流,加固基底!二牛!带人把冲走的石料能捞的都给老子捞回来!其他人,继续运料!搅拌‘秦泥’!”
他声嘶力竭的怒吼,像一剂强心针,狠狠扎进了众人濒临崩溃的神经。看着郡守大人那依旧挺直如标枪的身影,那毫不退缩、甚至带着几分蛮横的眼神,原本涣散的勇气,又开始一点点凝聚。
黑伯猛地一跺脚,仿佛将所有的沮丧都踩进了泥里:“对!妈的!跟它干了!老子跟这渭水耗了一辈子,还怕你这最后一口脾气?!计算水流!加固基底!快!”
二牛吼叫着,带头跳进冰冷的河水里,去捞取那些被冲散的石料。
人们再次动了起来,比之前更多了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
调整方案,加固基础,重新投下杩槎和石笼,更加小心地灌注“秦泥”……时间在紧张的拼搏中飞速流逝。从清晨到正午,再到日头西斜。
龙口,在一寸一寸地,极其艰难地重新缩小。
当最后一块巨大的条石被绳索吊着,稳稳地嵌入那仅剩的缺口,当最后一桶粘稠的“秦泥”被倾倒下去,覆盖住最后一道缝隙……
整个世界,仿佛安静了一瞬。
那震耳欲聋的、持续了不知多久的咆哮声,戛然而止。
渭水,这条奔腾了千万年的老龙,在“老龙口”这个地方,第一次被人类的力量,强行抬起了头颅!
水流被堰坝阻拦,水位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上升,然后,顺从地、带着不甘的呜咽声,扭头涌入了旁边那条为它准备好的、人工开凿的引水渠!
成功了!
堰坝合龙了!
死寂之后,是如同火山爆发般的狂喜!
“成了!成了啊!”
“我们做到了!我们堵住了!”
“郡守大人万岁!黑伯万岁!”
所有人都扔掉了手中的工具,疯狂地呐喊、跳跃、拥抱,泪水混合着汗水和河水,在一张张疲惫却兴奋到极点的脸上肆意横流。许多人脱力地瘫坐在泥泞中,望着那终于被驯服的龙口,又哭又笑。
二牛一把抱起身边一个瘦小的民夫,在原地转着圈,嗷嗷直叫。黑伯老泪纵横,抚摸着那坚固的坝体,如同抚摸着自己最杰出的孩子。
秦战也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让他感到一阵眩晕。他拄着横刀,稳住身形,望着那抬升的水位和奔腾入渠的河水,一股难以言喻的成就感和豪情,充塞胸臆。
这,只是第一步。
但这是最坚实的一步。
他抬起头,望向渭水上游,那无尽的天际。
老龙,你的“笼头”,戴上了。
接下来,该让你好好干活了。
就在这时,一道几乎与暮色融为一体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荆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