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着眼,呼吸缓慢,但每一次吸气都仿佛把空气里的某种韵律吸入了识海。竹简玉佩贴着心口,温热未散,裂痕仍在,可光芒不再紊乱,而是顺着七道细纹流转,如同星轨运行。
他知道自己不能倒。
刚才那一战,不是结束,只是开始。
顾明玥守在他身边,手握青玉簪,目光扫过四周黑暗。她没有说话,但他知道她在等,等他醒来,等他开口,等他说出下一步该往哪里走。
可现在,他必须先面对自己。
意识沉入识海。
眼前景象骤变。
不再是以往那条蜿蜒曲水,也不再是金光四溢的宫殿虚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幽深竹林。
七株古木矗立,枝干苍劲,叶片泛着墨绿光泽。它们的位置并非随意分布,而是按北斗七星排列,每一株都散发着不同气息。最中央那棵最为高大,树干笔直如剑,树冠直指识海穹顶,其上隐约浮现出一缕琴音残影。
《广陵散》的余韵还在回荡。
他知道,这是嵇康留下的烙印。
不是简单的投影,也不是短暂召唤,而是真正融入了他的文宫根基。那一夜孤高清冷的身影,并未彻底消散,而是化作了这片竹林的核心。
系统在动。
识海深处,中华文藏天演系统的界面无声展开。大量典籍信息自动调取,《晋书·嵇康传》《世说新语》《琴赋》等篇章快速解析,提炼出“刚正不阿”“宁折不弯”“寄情山水”“蔑视权贵”等精神特质,逐一对应到七株古木之上。
每一段文字落下,一株古木便亮起一分。
东边第一株,代表阮籍,枝头浮现醉卧山林之象;
第二株属山涛,根系深扎厚土,显厚重守中之意;
第三株向秀,叶间飘出注解《庄子》的微光;
第四株刘伶,酒壶虚影绕树三圈,洒下狂放不羁的气息;
第五株王戎,虽形矮小却内蕴机锋,枝杈交错成算尽天机之势;
第六株阮咸,琵琶声自树心传出,音波震荡识海边缘;
最后是中央主树——嵇康所化。当《广陵散》最后一节乐理被系统转化完毕,整棵树轰然亮起,琴音冲霄,震动整个识海。
七贤归位!
刹那间,竹林生风。
松涛阵阵,夹杂着远古士人的低语。那些声音不属于任何一人,却又来自千百年来所有坚守本心的读书人。他们不曾屈膝,不曾低头,哪怕身陷囹圄,仍以笔为矛,以诗为盾。
这不是复制前人的力量。
这是以中华文化为基,重铸属于他自己的文道圣殿。
他的文宫,从此不再模仿谁,也不依附谁。它是独立的存在,承载的是千年文脉的魂魄,凝聚的是无数先贤的精神火种。
“我非古人。”他在心中默念,“但我承其志。”
双手缓缓抬起,在胸前结印。
一道无形之力从指尖延伸,贯穿七株古木。树影摇曳,星光自顶部落下,与竹林共鸣。识海震荡渐止,文意流转趋于稳定。
文宫定型完成。
外界,天地为之响应。
原本寂静的遗迹上空,云层忽然裂开一道缝隙。月光倾泻而下,正好落在沈明澜身上。他周身浮现出淡淡的竹影,七点星光在其背后隐约浮现,组成北斗之形。
地面铭文再度亮起,这一次不再是零星闪烁,而是整片阵图同时复苏。星图与文宫共振,发出低沉嗡鸣。
东南方向,那处他曾凝望的位置,星光格外明亮。
有什么在等他。
不只是地图上的标记,不只是神器线索,更像是一种命运的牵引。
他睁开眼。
眸光清澈,再无浑浊。
呼吸平稳,气息绵长。虽然身体依旧疲惫,肌肉酸痛未退,但精神已完全不同。那种濒临崩溃的压迫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稳的力量感,仿佛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站起身,走向任何地方。
他低头看向掌心。
指尖还有血迹,是之前咬破舌尖留下的。那点红已经干涸,但他能感觉到,那滴血里似乎也染上了文宫的新韵律。
他抬手,轻轻触碰胸口。
竹林七贤的意境沉于识海深处,不再外放异象,可他知道,只要一句诗,一首词,甚至一个念头,就能再次引动天地共鸣。
这不仅仅是一次升级。
这是蜕变。
是质变。
是他真正踏上“文渊圣君”之路的起点。
他想起顾明玥刚才说的话:“你说过,文不可绝。”
他也记得自己回应了她。
尽管那时他还未清醒,可那句话确实是从他心底发出的。他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