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老道士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
“到了。”张三丰说。
眼前是一片断崖,雾气翻涌,看不清深浅。崖边立着一块无字碑,表面光滑如镜,映不出人影。
“你昨日答应的事,今日可还作数?”
沈明澜站定,点头:“作数。”
“那就开始。”
他闭上眼,不再开口。脑海中浮现出《观书有感》全篇,从“半亩方塘一鉴开”起,一字一句默运于心。以往施展文宫之力,必得诵出诗句,声音为引,意念为刃。如今禁言修行,文意难以凝聚,刚运行至第三句,文宫便如逆流之水,滞涩难行。
额头渗出细汗。
他深吸一口气,想起张三丰昨夜竹杖点地时脚下浮现的阴阳双鱼。那不是幻象,是文意与天地共鸣的具现。诗不在口,在心。剑不在形,在意。
他改以呼吸为节,一呼一吸间推动文意流转。脑海中的诗句不再急促奔涌,而是如溪水绕石,徐徐前行。当最后一个字落下,文宫猛然一震,曲水豁然贯通,一股无形波动自他周身扩散而出。
张三丰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成了。”
沈明澜睁眼,胸口起伏,却面露喜色。这是他第一次不靠吟诵,仅凭意念催动完整诗词。文宫虽未暴涨,但运转更为圆融,仿佛多了一层回旋余地。
“这只是第一步。”张三丰抬起竹杖,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太极之道,贵在循环。你的浩然正气太过刚烈,如雷霆劈山,威力虽强,却易折损自身。若能化刚为柔,以意引势,方可持久。”
他将竹杖指向沈明澜:“来,试着把《正气歌》拆开,不用一次爆发,分段释放,借呼吸衔接,让文意如环无端。”
沈明澜依言照做。他调集文宫之力,不再一次性催动整首诗,而是只取前四句“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凝于丹田,随后缓缓吐纳,将这股力量沿着经脉推向指尖。
起初极不顺畅,文意刚出即散。他调整节奏,配合心跳与呼吸,一次次尝试。直到第三次,那股浩然之气终于顺着脉络延伸,在掌心凝聚成一道微光。
张三丰点头:“再接下四句。”
沈明澜继续运转,后八句“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随之而动,这一次,前段未散,后段已至,两股文意在掌心交汇,形成螺旋状光流。
“好!”张三丰轻喝,“现在,把它推出去。”
沈明澜抬手,掌心光流旋转而出,击向断崖前的雾气。没有轰鸣,也没有爆裂,那道光如入水之针,悄无声息地刺入浓雾深处。刹那间,雾气剧烈翻腾,隐约可见一道无形屏障浮现,表面布满裂纹。
“破。”
他低语一声。
屏障崩解,雾气骤然退散,露出其后一方石台。台上刻着古老符文,中央凹陷处嵌着一枚玉简。
“那是三百年前我封印之地。”张三丰道,“唯有文意与太极相合者,方可开启。”
沈明澜上前取下玉简,入手温润,表面浮现出几行残缺文字:
“鼎鸣九响,文脉归藏……禹迹所至,神器自显……”
他心头一震。这是关于下一尊镇国神器的线索!此前他们只知道九大神器与文明传承有关,却始终不知具体踪迹。如今这玉简所载,明确指向“禹王行迹图”,而此图残片,正是解开神器之谜的关键。
“你能破障取简,说明已初步掌握‘以意御文’。”张三丰看着他,“但这还不够。太极剑意,不只是技巧,更是心境。你可知为何我让你默运诗词,而非直接传授剑招?”
沈明澜摇头。
“因为真正的剑,从来不是兵器。”张三丰道,“是你心中那一口气。你用诗词对抗邪祟,本就是以文为剑。现在我要你明白——剑意可藏于一字一句之中,也可化于一举一动之间。”
他忽然抬手,竹杖轻点地面。一圈波纹扩散开来,沈明澜脚下一滑,本能地调动文宫欲稳身形,却被一股柔和之力牵引,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转了半圈,落地时竟面向相反方向。
“再来。”
话音未落,张三丰已欺身而近,竹杖连点三下。每一击都不重,却都落在他文宫运转的节点上,逼得他不断调整气息走向。沈明澜起初狼狈应对,渐渐察觉其中规律——对方并非强攻,而是在引导他顺应外力,借势而动。
他不再硬抗,而是学着将文意如水流般卸去,再由足底回传,形成循环。第四次交手时,他竟在被点中的瞬间反向踏步,文宫顺势一旋,将那股力道反弹出去。
张三丰微微一笑,收杖后退。
“不错。你已懂‘借力’二字。”
沈明澜喘息稍定,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