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澜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刚才推开石门时,他还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可现在他明白,他只是闯了进来。
不是被允许进入。
顾明玥站起身,走到他身边。
“我们怎么证明?”她第一次开口,声音冷而稳。
老者看向她:“你曾杀过读书人吗?”
顾明玥眼神未变:“杀过。他们背叛文脉,勾结蚀月教,焚毁典籍。”
“那你可曾救过不识字的人?”
她顿了一下:“救过。一个孩子,被困在倒塌的书院里。我把他背出来,后来听说他学会了写字。”
老者点头:“你还看得见路。”
他又看向沈明澜:“你呢?你读过的书,是为了变强,还是为了守住什么?”
沈明澜抬头。
“为了守住。”他说,“守住那些不该消失的东西。”
“比如人的尊严,比如文字的意义,比如……一句承诺。”
老者闭眼。
片刻后睁开。
“好。”他说,“我可以给你们一次机会。”
“不是考验才学,不是比拼力量。”
“而是献礼。”
“用你最珍视的一段文字,刻在这块碑上。”他指了指胸前的残碑,“若是真心,碑会亮。若是虚情,碑会碎。”
沈明澜问:“如果碑碎了?”
“你们会被逐出此地。”老者说,“永不得再入。”
“而且,你的文宫会失去一段根基典籍,永远无法修复。”
顾明玥看向他:“你打算刻什么?”
沈明澜没回答。
他闭上眼,识海中曲水奔涌,典籍翻飞。
兵法、农书、天文、历算……一一掠过。
最后停在一篇文字上。
他睁开眼,走上前。
老者退开一步。
残碑悬浮而起,停在空中。
沈明澜伸手,指尖凝聚文气。
他开始书写。
第一个字落下,识海震动。
曲水倒流,所有典籍为之共鸣。
那是《正气歌》的第一句——
“天地有正气。”
笔画成形,金光流转。
残碑表面泛起涟漪,像是水面被投入石子。
第二句——
“杂然赋流形。”
文气深入碑体,碑面裂开细微纹路,却未崩解。
第三句——
“下则为河岳。”
整块碑开始发光,青光与金光交织。
第四句——
“上则为日星。”
碑身轻颤,仿佛承受不住这份重量。
沈明澜额头冒汗,手指发抖。
他知道,这不是体力消耗,而是心神剥离。
每写一字,就像割掉一块魂魄。
但他继续写。
第五句——
“于人曰浩然。”
碑面出现裂痕。
不是碎,是裂。
裂而不破。
第六句——
“沛乎塞苍冥。”
最后一个字落下,整块碑轰然一震。
光芒炸开。
却没有碎。
反而从裂缝中透出更强烈的光。
像是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老者抬头,看着那块碑,久久不语。
然后他笑了。
“你赢了。”他说,“你用的不是最强的诗,也不是最巧的词。”
“你用的是——自己的命。”
沈明澜踉跄后退一步,扶住膝盖。
他脸色苍白,嘴唇发紫。
识海中,《正气歌》的篇章黯淡了一角,像是被烧焦的纸页。
但他笑了。
“值得。”
老者收起残碑,轻轻拍了拍。
“我可以让你进去。”他说,“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不要带走《金刚经》。”
沈明澜一愣:“什么?”
“不要带走。”老者重复,“你只能看,只能记,只能悟。”
“看完之后,原样放回。”
“因为它不属于任何一个人。”
“它属于——后来的人。”
沈明澜沉默良久。
然后点头。
“我答应。”
老者转身,面向石门。
他抬起手,掌心贴在门缝。
青光再次流淌。
石门缓缓开启,比之前更宽,更深。
一股温润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陈年纸张与墨香的味道。
老者迈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