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例再调一次。”他对身旁的工匠说道,“三成甘草,两成黄芩,五成紫苏根末。”
李夯蹲在炉边,用铁勺搅动墨浆,抬头问:“真要这么做?万一他不上当……”
“他会来。”沈明澜打断他,“一个被逐出师门的人,二十年隐姓埋名,为的就是这一刻被人看见。我们停印,他反而疑心有诈。可若我们大张旗鼓地印,还送香囊赠书——他必以为我们无知无觉。”
他说完,从怀中取出一只青布小袋,样式与毒师留下的香囊一模一样。他将药粉小心装入,封口后放在阳光下晾晒。
日头刚过中天,第一批新书便已印好。
沈明澜亲自抱着一摞《论语》走上市集中央的木台。百姓围拢过来,有人迟疑,有人观望。他知道他们在怕什么。
他翻开一页,朗声念道:“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文宫微震,书中药力随声而出,化作一层薄光洒向四周。几个靠近的孩童胸口文气一闪,脸上露出惊讶神色。
“这书……暖的。”一个小女孩轻声道。
人群骚动起来。
沈明澜将书递出,连同那枚香囊一起放入一名老农手中。“拿回去,给孩子夜里读。”
老农双手接过,眼眶发红:“我祖上三代不识字,今日竟也能捧书回家。”
消息像风一样传开。
不到半个时辰,市集两侧排起了长队。工匠们按计划分发书籍,每本都附赠一枚香囊。顾明玥站在西巷入口的屋檐下,右眼罩微微发热,破妄之瞳悄然开启。她盯着远处破庙方向,手指扣住袖中短剑。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太阳偏西,人群仍未散去。
突然,她的目光一凝。
一个佝偻的身影从巷尾走出,披着灰褐色旧袍,左腿微跛,右手藏在袖中。他低着头,混进领书的人群,动作缓慢却精准地靠近那一摞刚摆出的《大学》。
正是瘸腿老儒的师弟。
沈明澜站在台上,余光扫到那人,不动声色。他抬起手,对着天空打出一道文印——那是提前约定的信号。
李夯立刻带着几名铁匠散开,看似维持秩序,实则封死了四条退路。
毒师的手伸进了袖中。
下一瞬,一小包暗红色粉末被悄悄撒入一本《大学》的封面夹层。他动作极快,几乎无人察觉。但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触碰书页的刹那,书中药力已被激活。
几乎同时,一名少年接过那本书,兴奋地翻开第一页。
“咦?”他愣住。
胸口文宫猛然亮起金光,光芒越来越盛,竟如春阳初升。他浑身一震,脱口而出:“我……我好像背下了整章《学而》!”
旁边一人抢过书翻看,刚读两句,文气也骤然涌动,惊喜喊道:“这不是毒!这是补文气的灵药!”
人群沸腾了。
毒师脸色剧变,猛地后退一步,想转身逃离。
可就在这时,他的右手掌心传来剧痛,像是有火线从指尖烧进骨头。他低头一看,皮肤下竟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黑色血管一根根爆开,渗出腥臭的液体。
“啊——!”他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沈明澜跃下高台,一步步走近。
“你炼毒二十年,靠的是阴邪之气滋养文宫。”他的声音平静,“如今药毒相冲,反噬之力顺着因果回流,你的文宫正在融化。”
毒师抬起头,满脸扭曲:“不可能!我的毒能蚀人神魂,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补药?!”
“因为你忘了。”沈明澜站定在他面前,“文之一道,本就是济世之学。你用它害人,它便反过来毁你。而我们用它救人,它就给我们力量。”
他抬手一挥,文宫异象骤现。
《正气歌》全文浮现空中,字字如虹,贯穿天地。那些刚刚接触药墨书籍的百姓,胸口文气齐齐共鸣,形成一片金色星河。就连瘫坐在地的毒师,也被这股气息压得抬不起头。
“你们……你们根本不明白!”他嘶吼着,“当年他们说我害民,可我只是想让庄稼一夜成熟!我只是不想再看到饿死的孩子!”
“所以你就报复读书人?”沈明澜冷冷道,“你被逐出师门,不是因为术错,而是因为你把手段当成目的。真正的学问,是用来救人的,不是用来泄愤的。”
毒师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他的左手开始萎缩,文宫光芒黯淡如残烛。他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凝聚文气。
李夯走上来,将他架起。
“押去文渊阁偏院。”沈明澜下令,“等瘸腿老儒清醒后再做处置。”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有人看着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