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雀”队长接过密奏，无声地点了点头，身影如同鬼魅般融入夜色之中。

    石沉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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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缓慢流逝。

    窗外，更梆敲过三巡，夜已深沉。

    书房门被轻轻推开，“龙雀”队长悄然返回，身上带着夜露的寒气。

    “大人，”他的声音依旧冰冷无波，“东西已送到张将军手中。”

    “他有何反应？”

    苏俊朗急切地问。

    “张将军面色凝重，收下了，言道：‘必呈陛下御览’。”

    队长回答。

    一丝微弱的希望，在苏俊朗心中升起。

    然而，这希望并未持续多久。

    后半夜，一名被安插在宫中负责杂役的、绝对忠诚的老匠人（早年受过苏俊朗大恩），冒着极大的风险，偷偷送来一个揉成一团的纸团。

    苏俊朗急忙展开，上面只有潦草的几个字，显然是匆忙间写就：

    “奏已上，陛下观之未及半，牛相入，言……

    言此乃‘惑乱军心之妖言’，陛下怒，掷之于地，曰：

    ‘休再拿此败兴之物来烦朕！’

    奏本已被牛相之人取走。

    慎之！”

    纸团从苏俊朗指间滑落，飘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最后一丝火苗，彻底熄灭了。

    他想象的任何一种可能——李自成看到后的震惊、犹豫、甚至暴怒下的质疑——都没有发生。

    现实是如此的荒谬而残酷：他耗尽心血写就的、关乎国运的预警，甚至没能被看完，就像一张废纸般，被轻蔑地丢弃了。

    牛金星甚至不需要多么精巧的辩解，只需一句“惑乱军心之妖言”，就轻易地击碎了这最后的努力。

    而李自成，早已被“御驾亲征、速定天下”的虚妄狂热和牛金星的谗言完全支配，失去了最后一丝听取逆耳忠言的耐心与理智。

    彻底失望

    苏俊朗缓缓坐回椅中，没有愤怒，没有咆哮，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一种极致的、冰冷的平静，如同死亡的阴影，笼罩了他的全身。

    他抬起头，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

    东方天际，已经微微泛起了鱼肚白，黎明即将到来。

    但那黎明带来的，并非希望，而是一场注定血流成河的、愚蠢的远征。

    他对李自成，最后的一丝期待，彻底消失了。

    那个曾经纵横捭阖、充满草莽魅力的“闯王”，早已在权力的顶峰和谗言的腐蚀下，变成了一个刚愎自用、昏聩不堪的昏君。

    他对这个仓促建立、根基未稳、却已从内部开始腐烂的大顺政权，也彻底失去了信心。

    它就像一座建立在流沙之上的华丽宫殿，看似巍峨，实则一阵风浪，便会土崩瓦解。

    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智慧，所有的警示，在绝对的权力傲慢和集体的盲目面前，都是如此的苍白无力，不堪一击。

    他缓缓闭上双眼，仿佛能听到历史那沉重的车轮，正发出嘎吱作响的、令人牙酸的声音，坚定不移地，朝着那片名为“一片石”的深渊，碾轧而去。

    而他，以及所有被卷入这场洪流中的人，都将成为车轮下的尘埃。

    最后的努力，宣告失败。

    剩下的，唯有面对注定的结局，以及在绝境中，为自己和追随者，寻找那或许根本不存在的……一线渺茫生机。

    天，快亮了。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