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这里失去了刻度。可能只是片刻,也可能过了许久,江眠的“种子”外壳勉强修补了几道关键的裂痕,虽然依旧脆弱,但至少能支撑她以极其缓慢的速度“移动”了——像一块被无形之手推着的瓦砾,在灰色地面上摩擦前行。
移动的目标?没有。只是不能停在原地。静止意味着成为更显眼的靶子,或者被那些无形的“啃噬者”慢慢磨灭。
她朝着感觉中“规则流”相对平缓、雾霭稍淡的一个方向挪动。沿途“看”到了一些奇怪的“景观”:一堆堆仿佛废弃机械又像生物残骸的堆积物;一片区域的地面纹路突然变得明亮,形成短暂而诡异的几何图案,然后又熄灭;一团凝聚不散的深绿色雾团,内部传来隐约的、仿佛无数人低声争吵的声音……
她尽量避开所有看起来“异常”的东西,尽管在这地方,“正常”本身就不存在。
就在她绕过一片半埋在地面、如同巨大肋骨的苍白结构时,前方雾霭中突然传来了不一样的动静。
不是无形的“存在波纹”,而是实打实的……脚步声?还有拖拽重物的摩擦声,以及压抑的、断断续续的交谈声。
人声!
江眠瞬间僵住,将自身所有波动收敛到近乎消失,躲在一根倾斜的“肋骨”阴影后。
雾霭被拨开,走出三个“人”。
或者,勉强能称之为“人”。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佝偻着背的老者,穿着一件油污发亮、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破旧长衫,头上戴着顶同样污秽的瓜皮小帽。他手里提着一盏灯笼——不是驿站那种灰白死光,而是昏黄的、跳动着真实火焰的油纸灯笼,光芒只能照亮周围几步,在雾霭中切割出一个摇晃的、脆弱的暖黄色领域。老者脸上皱纹深刻如同刀刻,一双眼睛却异常晶亮,警惕地扫视四周。
中间是个壮硕的汉子,光着膀子,肌肉虬结,但皮肤上布满了一种暗青色的、仿佛尸斑般的痕迹。他吭哧吭哧地拖着一个简陋的木板拖车,车上用脏兮兮的麻布盖着什么东西,隆起一个人形轮廓。麻布边缘,露出一只惨白浮肿、指甲缝里嵌满黑泥的脚。
最后面是个干瘦的中年妇人,穿着粗布衣服,头发凌乱,眼神惊惶不安,怀里紧紧抱着一个褪了色的蓝布包袱。她不断回头张望,仿佛后面有什么在追赶。
他们的衣着打扮、气质神态,与墟骸驿站那种“官方”或“收容物”的诡异感截然不同,更像是在苦难中挣扎求生的……难民?或者说,漂流层里的“土着”?
“陈老,还要走多远?这‘引魂灯’的火,看着又弱了几分。”拖车的汉子喘着粗气,声音沙哑。
被称作陈老的老者头也没回,低声道:“噤声!过了前面那片‘乱纹地’,就到‘歇脚岩’了。灯油省着点用,这‘未勘定区’,没了引路光,你我立刻就得成那些‘无影嚼’的零嘴。”
“这晦气地方……还不如当初留在‘哭坟岗’……”汉子嘟囔。
“留在那儿?等着被那些‘坟哭子’拖进去当伴儿?”妇人尖细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宁愿被‘嚼’了,也不想听那没日没夜的哭丧调!”
“都闭嘴!”陈老低喝,灯笼的光晃了晃,“看好路,别踩到发亮的纹,也别靠近那些看起来太‘干净’的地儿。麻三,车上的‘货’盖严实了,别让‘气’漏出来招东西。”
麻三赶紧扯了扯麻布,将那惨白的脚盖住。
江眠屏息凝神,观察着他们。这些人显然有在这里生存的经验,知道规避某些危险。他们提到的“无影嚼”、“坟哭子”、“乱纹地”,应该都是这片区域的特定威胁或地标。那个“引魂灯”似乎是关键物品。
他们运送的“货物”……是尸体?为什么要运尸体?运到哪里去?
更重要的是,他们似乎保持着相对清晰的自我意识和交流能力,与那些完全疯狂或规则化的存在不同。这意味着……可以从他们身上获取信息,甚至是……合作?或者利用?
一个念头冰冷地划过江眠脑海。她需要了解这片区域,需要找到萧寒的线索,需要资源恢复力量。这几个看起来挣扎在生存线上的“土着”,或许是个突破口。
但直接现身风险太大。她现在的状态,任何有经验的“土着”都能看出异常,可能被视为威胁或“奇货”处理。
就在她飞快权衡时,异变突生!
前方那片被称为“乱纹地”的区域,地面那些黯淡的血管状纹路突然毫无征兆地大面积亮起刺目的红光!光芒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活物般沿着纹路疯狂窜动,瞬间交织成一张覆盖数十米范围的、不断变幻的诡异光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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