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你的存在本身即将引发不可控的灾难。保重,江岚。记住,无论看到什么,感受到什么,保持对‘我’的认知。这是所有‘叩门人’生存的第一法则。”
他的身影在阴影中越来越淡,仿佛融入了黑暗本身,只剩下那根手腕上褪色的红绳,在消失前的最后一瞬,微微闪烁了一下暗红的光,随即彻底不见。
仓库里,只剩下江岚一人,月光,尘埃,机器废墟,以及台面上那个小小的油布包。
她站了很久,才慢慢走过去,拿起油布包。入手微沉,冰凉。她没有立刻打开,而是将其紧紧攥在手里,仿佛握着一段凝固的秘密和一条通往未知深渊的绳索。
她转身走出仓库。荒芜的厂区在月光下像一片文明的坟场。当她走到锈蚀的铁门处时,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三号仓库。
在她的“叠加态”视野中,那栋巨大的水泥建筑,此刻看起来有些……模糊。它的轮廓边缘微微发光,内部不再是绝对的黑暗,而是隐隐透出一种暗沉沉的、仿佛有无数细微光影流转的质感。就像一个尚未发育完全的、半透明的巨卵。
那里确实有一扇“门”,正在生长。
江岚收回目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废弃厂区。她没有立刻返回阁楼,而是绕道去了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买了一杯热咖啡,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偶尔驶过的车辆和零星的行人。
平凡的夜晚,平凡的城市。但她的视野已经彻底不同。她能“感觉”到脚下城市街道下方,那些纵横交错的管道、地铁隧道、地基深处,似乎有一些难以察觉的“稀薄”区域在蠕动。她能“看到”某个匆匆走过的上班族,身后拖着一条极淡的、不断变幻的“可能性尾迹”——显示着他如果刚才选择了另一条路、说了另一句话可能产生的不同未来片段。她甚至能隐约“听到”这座城市无数意识汇聚成的、低沉而混乱的“背景思绪场”,其中某些角落,正泛起异常活跃的、带着“镜面”特质的涟漪。
这就是顾言山所说的世界。一个正在从“唯一”向“叠加”滑落的世界。
她拿出那个油布包,在便利店冰冷的荧光灯下,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是几页手写的、字迹苍劲密集的纸张,以及一个似乎由某种黑色矿石磨制而成的、拇指大小的薄片。纸张上记录的内容,比顾言山口述的更加具体,也更加令人心惊。其中提到了几种已经观测到的“镜墟居民”初步分类,描述了如何通过集中意念和调整自身“同步频率”来临时加固或削弱周围现实的“膜”,甚至还提到了一种危险的可能性:当“门”完全形成且无人控制时,现实区域可能被整体“拖入”镜墟,形成一个孤立于主现实的、规则混乱的“镜墟泡”。
而那个黑色薄片,按照注释,是一种“认知锚点介质”。随身携带或在一定条件下激活,可以帮助佩戴者在进行深度“映照感知”时,稳定住“自我”的核心认知,防止被过多的可能性信息冲刷成空白。
江岚将薄片握在掌心,一股微弱的、清凉的稳定感顺着手臂传来,头脑中那些纷乱的背景噪音似乎减轻了一丝。
她将资料仔细收好,喝完了已经变温的咖啡。窗外的天空,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但对于江岚,对于这座城市,对于这个世界而言,这将是完全不同的一天。
她不知道顾言山的“映照者计划”最终会将世界引向何方,也不知道自己在这盘巨大的棋局中,最终会扮演什么角色。但她知道,被动的时代结束了。
她是江岚。是七世轮回的幸存者,是镜渊的摧毁者与继承者,是昊天镜的“镜心”,也是正在生长的“镜母”与“叩门人”。
她不会做棋子,也不会做懵懂的祭品。
她要看清所有的规则,掌握所有的力量,然后……
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哪怕那条路,注定铺满现实的碎片和镜中的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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