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沿着石板路往前走。路两边的人家都关着门,窗户里透出微弱的烛光。走到村口时,她看到了祠堂。祠堂里灯火通明,门口挤满了人,都伸着脖子往里看。
江岚挤过去。
祠堂内正在举行仪式。
几个戴着傩戏面具的法师在跳舞,手里拿着桃木剑和铜铃。正中停着两具棺材,一具大,一具小。大的棺材盖开着,里面躺着一具穿着嫁衣的女尸——就是阿阮。小的棺材盖着。
一个老者(看起来像村长)正在宣读什么,声音颤抖。
江岚在人群中寻找萧寒。
她看到了。
年轻的萧寒,穿着白衬衫,挤在最前面,手里拿着笔记本和笔,正飞快地记录着。他的眼神专注,充满了学者的好奇,完全没有意识到即将降临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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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式进行到高潮时,法师们开始钉棺材。
七根桃木钉,钉进大棺材的棺盖。
每钉一根,棺材里的女尸就剧烈抽搐一下。钉到第七根时,女尸猛地坐了起来!
人群尖叫,四散逃窜。
只有萧寒没跑。他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坐起的女尸。
女尸转过头,看向他。
那张脸,和镜渊里的阿阮一模一样,但表情完全不同——不是温柔,而是怨毒。她张开嘴,发出无声的嘶吼。
然后,画面碎裂。
江岚感觉自己在快速前进,像翻书一样翻阅萧寒的记忆。
第二次循环:萧寒试图烧掉新娘的骸骨,结果发现自己穿着新郎的衣服站在礼堂里。
第三次循环:他把钥匙吞进肚子,结果钥匙融化,变成符咒的一部分。
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
每一次循环都更短,每一次死亡都更绝望。
江岚体验着这一切。她变成萧寒,经历他的恐惧,他的挣扎,他的崩溃。她看着自己一次又一次变成骸骨,悬浮在黑暗里,等待着下一个循环的开始。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可能过去了几天,也可能过去了几年。
江岚的意识开始模糊。她快分不清自己是谁了。她是江岚?还是萧寒?她是在拯救?还是在重复?
“不能迷失……”她咬紧牙关(如果有牙的话),“必须找到核心……”
核心是什么?
萧寒的绝望,根源在哪里?
江岚在记忆的洪流中寻找。
她看到萧寒在现实世界的研究:那些关于冥婚、傩戏、替身仪式的论文;那些深夜的狂喜和困惑;那些逐渐偏离常理的猜想。
她看到萧寒第一次听说“骨嫁娘”传说时的兴奋。
她看到萧寒挖开坟墓时的颤抖。
她看到萧寒被哭声缠上的恐惧。
但这些都是表象。
真正的核心,一定更深。
江岚继续往下潜。
她进入了萧寒的童年记忆。
那是一个雨天,年幼的萧寒躲在门后,看着父母吵架。父亲摔门而去,母亲坐在沙发上哭。小小的萧寒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只记得母亲哭着说:“为什么要走?不是说好永远在一起吗?”
永远在一起。
这个词,像一根刺,扎进了萧寒的心里。
后来,父母离婚,萧寒跟着母亲生活。母亲经常对他说:“小寒,以后你有了爱的人,一定要牢牢抓住,永远不要放手。哪怕死,也要在一起。”
永远不要放手。
哪怕死。
江岚明白了。
萧寒对“永远在一起”的执念,对“不放手”的渴望,才是他悲剧的根源。他研究冥婚,研究同心锁,表面上是为了学术,实际上是为了寻找一种方法——一种能让两个人“永远在一起”的方法,哪怕跨越生死,哪怕违背常理。
而“骨嫁娘”的传说,正好契合了他的执念。
所以他被选中了。
不是因为他倒霉,而是因为……他内心深处,渴望被选中。
他渴望一场“永远不结束”的婚礼,渴望一个“永远不离开”的新娘。
即使那意味着循环,意味着死亡,意味着永恒的折磨。
“原来……是这样……”江岚在记忆的洪流中苦笑。
她一直以为自己在拯救一个受害者。
但萧寒,从来不是纯粹的受害者。
他是共犯。
是他内心的执念,引来了骨嫁娘。
是他对“永远在一起”的渴望,让他跳进了髓心洞。
而她,江岚,又何尝不是?
她对萧寒的执着,她不惜一切代价要救他的疯狂,不也是另一种形式的“永远不放手”吗?
她和萧寒,其实是同一类人。
所以她才被符咒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