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守林老人的话:只有执念足够深的人,才能推开规则门。
她的执念是什么?
是萧寒。是找到他,救他,让他活着。
但更深层呢?
江岚忽然不敢细想。她怕挖出连自己都不认识的真相。
她迈出一步,踏入裂口。
没有坠落感。漩涡的黑暗包裹上来,粘稠、冰冷,像沉入沥青海。周围的骨林、空地、光线全部消失,只剩下纯粹的、压迫性的黑暗。
黑暗中开始浮现影像。
不是眼睛看到的,是直接印在意识里的。
她看见萧寒。
年轻的萧寒,穿着白衬衫,坐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阳光落在他侧脸上,他抬头对她笑,说:“江眠,这道题你会吗?”
场景切换。
雨夜的巷子,萧寒浑身湿透,手里拿着一本笔记,眼神狂热:“我找到了!江眠!我找到进入‘缝隙’的方法了!那些传说都是真的!”
再切换。
昏暗的房间,萧寒在墙上画满复杂的符号,他回过头,眼睛布满血丝,声音嘶哑:“他们在追我。他们知道我知道了。江眠,如果我消失了,别找我。忘记我。”
最后一个画面:一道深渊边缘,萧寒纵身跃下,回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到极致——有决绝,有歉疚,有解脱,还有……一丝诡异的期待?
然后他消失在黑暗里。
影像碎裂。
江岚感觉自己在“下沉”。不是物理下沉,是时间的下沉。她穿过一层层记忆的淤积——不只是萧寒的,还有无数陌生人的:战士战死前的嘶吼,母亲失去孩子的哀嚎,学者发现真理时的狂喜,罪人忏悔时的痛哭……
所有的执念、所有的记忆碎片,都沉淀在这里,形成这片意识的泥沼。
她越沉越深。
忽然,声音传来。
哭声。
女人的哭声。
不是一个人,是无数个女人的哭声叠在一起,凄厉、哀婉、绵长,带着某种诡异的韵律,像在唱一首古老的挽歌。
哭声从下方传来,越来越近。
江岚想闭眼,但她没有眼睛。她试图封闭感知,但哭声直接穿透意识防御,钻进火种核心!
“郎君啊——郎君——”
“十八年等——等不来——”
“骨做轿——髓做帘——”
“今日出嫁——黄泉边——”
是那段童谣!但被唱了出来,带着哭腔,每个字都像浸着血泪!
江岚感觉自己的骨骼开始不受控制地发冷。不是温度降低,是一种“存在意义”上的冷,仿佛她正在被某种规则同化,要变成这哭嫁队伍里的一具傀儡。
她拼命催动火种,混乱火焰在胸腔燃烧,抵抗着哭声的侵蚀。
但哭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黑暗的下方,开始浮现光影。
一顶轿子。
骨头做的轿子,惨白惨白,轿帘是半透明的、流动的骨髓色。轿子由四具骷髅抬着,骷髅们穿着破烂的红衣,动作僵硬而整齐。
轿子后面,跟着长长的队伍。全都是骷髅,穿着各式各样的嫁衣,有的完整,有的破烂,有的甚至只是几片红布挂在骨头上。它们无声地走着,眼眶里燃烧着幽绿色的磷火。
而在轿子前方,领路的——
是一个活人。
一个穿着旧式长衫的男人,背对着江岚,手里提着一盏白灯笼。灯笼的光是惨白的,照亮他小半边侧脸。
江岚的骨骼骤然僵住。
那个侧脸……
萧寒。
是萧寒。
他提着灯笼,低着头,机械地走着,为那顶骨轿领路。他的眼睛是睁着的,但瞳孔里没有光,只有两潭死寂的黑暗。
“萧寒——!”江岚的意念尖叫着冲出去。
领路的男人毫无反应,依旧机械地走着。
轿子里却传来一声轻笑。
轻飘飘的,带着少女的娇羞,却又冰冷刺骨。
轿帘被一只白骨手轻轻掀开一角。
帘后,是一张脸。
一张美得惊心动魄、却也诡异到极致的脸。
皮肤是死人的青白色,嘴唇涂着鲜艳如血的口红,眼睛大而空洞,睫毛又长又翘。她头上戴着凤冠,珠翠摇曳。但往下看——脖子以下,全是森森白骨。那白骨胸腔里,塞着一团不断蠕动、发出啜泣声的暗红色肉块。
“骨嫁娘”看着江岚,笑了:
“新娘子来了?”
“正好,缺个伴娘。”
她伸出白骨手,朝江岚轻轻一招。
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攫住了江岚的骨骼,拖着她朝轿子飞去!
江岚疯狂挣扎,混乱火焰喷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