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苍白的冷焰,不是金红的营火,也不是幽暗的蓝光,而是类似……旧时代烛火般的、温暖甚至有些脆弱的橘黄光芒。
一个身影,提着一盏样式古旧、仿佛青铜打造的油灯,从黑暗中缓缓走出。
灯光照亮了来者的面容——一个年轻男子,看起来二十出头,面容清秀甚至有些苍白,黑发略显凌乱,穿着一身在这个深渊世界显得极其格格不入的、洗得发白的旧式亚麻布衣和长裤,脚上是磨损严重的布鞋。他的眼睛很亮,眼神清澈,却带着一种与周遭环境极端不符的平静,甚至有些……恍惚。
他看起来太干净,太“正常”了,正常得像是从某个被遗忘的、未被深渊侵蚀的旧日时光里直接走出来的幻影,误入了这个绝望疯狂之地。
他走到江眠前方几丈处停下,目光扫过江眠狼狈的模样、手中明灭不定的苍白提灯,又望向她身后那弥漫而来的暗蓝力场和隐约的诡异“嗡鸣”,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混合着好奇与担忧的表情。
“你需要帮助吗?”他的声音温和,带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旧时代某种地域的口音尾调,“后面的‘傩祭’好像不太欢迎你。跟我来,这边暂时安全。”
傩祭?他称那诡异仪式为“傩祭”?江眠心中一震。旧时代确实有“傩”这种驱邪逐疫的仪式,但与眼前这弥漫着不祥蓝光、由非人存在主持、参与者眼神空洞的景象,实在难以划上等号。
他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那盏橘黄油灯又是什么?又一个陷阱?还是……
身后暗蓝力场的压迫感越来越强,“静默之灯”的火焰已经缩小到只剩豆大一点。江眠没有选择。
她紧握灯柄,警惕地盯着这个突然出现的“正常人”,哑声问:“你是谁?要去哪里?”
年轻男子笑了笑,笑容有些苍白无力:“叫我‘阿禾’吧。我是个……捡东西的。至于去哪里,”他侧身示意了一下身后黑暗的甬道,“前面有个暂时的‘安全屋’,是以前‘赶尸人’歇脚留下的驿站,虽然破旧,但还有些老规矩保护着,那些‘傩祭’的东西一般不靠近。你要不要来避一避?”
赶尸人?驿站?老规矩?江眠越发觉得荒诞。深渊之中,铁砧营地的秩序与实验已是冰冷残酷,这地下迷宫深处,竟还藏着这些仿佛从古老民俗志怪故事里直接移植过来的碎片?
但阿禾的眼神很坦然,甚至有些过于坦然。他手中的橘黄灯光稳定地照亮一方小小的区域,那光芒似乎真的对身后蔓延的暗蓝色有一种微弱的排斥感。
“为什么帮我?”江眠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阿禾歪了歪头,似乎思考了一下,然后指了指江眠腰间——那里,暗蓝晶体碎片散发的微光透过粗糙的布料隐约可见。“你身上有‘花园’的碎片,但你的‘火’不对路,被排斥了。继续留在这里,你会被‘修剪’掉,或者被后面营地的人抓回去。我嘛……”他笑了笑,笑容里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东西,“我对‘花园’里的‘错误’和‘意外’……比较感兴趣。而且,你看起来,不像完全‘坏掉’的样子。”
这个理由,比纯粹的好心更让江眠觉得可信,但也更危险。感兴趣?对错误和意外?
身后,那树皮脸存在发出的、直接作用于意识的“修剪”宣告越来越清晰,暗蓝力场几乎要触及她的后背。
江眠咬了咬牙(如果躯壳还能做出这个动作的话)。“带路。”
阿禾点点头,转身提着油灯向黑暗中走去。他的步伐不快,但很稳。江眠紧跟在他身后,发现随着那橘黄灯光的移动,周围甬道的岩壁似乎也发生着微妙的变化——一些原本模糊的、类似之前看到的原始刻痕变得更加清晰,甚至有些地方出现了潦草的文字,不是守夜人的符文,也不是暗蓝图案,而是旧时代某种已经失传的、笔画复杂的古文字。空气中那种无处不在的、属于深渊的压抑感和低语碎片,似乎在橘黄灯光照耀的范围内,也被削弱了不少。
他们沉默地走了大约一刻钟,拐过了几个岔路口。身后的暗蓝力场和“嗡鸣”声逐渐减弱、消失,仿佛被某种无形的界限阻隔。周围的温度似乎也回升了一点点,虽然依旧阴冷,但少了那种深入骨髓的、带着恶意的不祥寒意。
终于,阿禾在一面看似普通的岩壁前停下。岩壁上爬满了厚厚的、颜色深暗的苔藓类植物。他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手指在苔藓间几个特定的位置按了按,又轻轻叩击了某种节奏。
细微的机括声响起,岩壁上一块约一人高的部分,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里面透出一股陈年的灰尘味和淡淡的、某种草药焚烧后的残留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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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里了。”阿禾率先弯腰走了进去。江眠犹豫了一瞬,还是跟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不大的石室,显然经过人工修整,方方正正,约有十平米见方。角落里堆着一些朽烂的稻草和破旧毡毯,中央有一个石头垒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