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死透的‘世界残骸’里,偶尔会醒一下的‘执念’或‘规则残余’,不好惹。‘吞噬区’是基底上的一些‘洞’,掉进去的东西,再也没见过。‘起风’……是‘上面’有时候调整系统,‘废料场’底层规则会短暂紊乱,信息乱流像风一样刮过,脆弱的会被吹散。”
老者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一些:“至于‘上面’……知道多了,没好处。只会让你更痛苦。在这里,忘记‘上面’,才能活得久一点。”
但江眠需要知道。她沉默了片刻,从自己粗糙的躯壳手臂上,小心地掰下了一小块灰白色的材质。这举动带来一阵细微的、源自材质本身的痛苦颤动。她将这块“身体碎屑”放在老者的黑石板上。
“这个……换一点‘上面’的事。最近的。”
老者看着那块还在微微蠕动、散发着微弱混乱波动的“身体碎屑”,兜帽下的红光似乎亮了一丝。“新鲜的‘残渣躯壳’碎片……还有点研究价值。”他伸出鸟爪般的手,捏起那块碎屑,凑到兜帽前似乎闻了闻,然后收进袍子。
“最近‘上面’……不太平。”老者沙哑地说,声音更低了,仿佛怕被什么听到,“‘渊胃’区域出了大乱子,一个‘消化池’炸了,连带着好几个‘次级节点’瘫痪。‘清洁工’(他指演算庭的修复程序)忙了好一阵。据说……跑掉了一个‘高危记忆载体’,还有……一个‘特殊变量’可能没死透,信号丢了。”
江眠心中剧震,但强行保持躯壳的静止。
“为什么……会乱?”
“谁知道。”老者摇头,“有传言说,是‘钥匙’出了问题。不是我们这里捡到的这些破烂‘废钥匙’,而是……真正的‘镇钥’或者‘门钥’。还有的说,是‘下面’的老东西……又开始不安分了。”他意味深长地指了指脚下更深的黑暗。
“‘下面’……是什么?”
老者的红光骤然黯淡了许多,语气带上一丝罕见的敬畏和恐惧:“那一位……我们叫‘渊忆’。真正的‘原初’,比所有‘废料’都古老。它很少‘动’,但每次有点动静……‘上面’总会出点事。这次‘渊胃’的乱子,就有遗民说,感觉到了‘那位’的‘注视’。”
果然,渊忆的存在,对这些资深遗民来说,并非秘密。而且,它似乎与“上面”的动荡存在某种关联。
“那位……想做什么?”
“谁知道?”老者再次重复,语气飘忽,“也许只是翻个身,也许……是在等待什么。我们这些‘遗民’,不过是夹在‘上面’的垃圾桶和‘下面’的基石裂缝里的灰尘。知道得太多,除了徒增烦恼,还能怎样?”
他似乎不愿再多说关于渊忆的事情,转而道:“如果你真想活得明白点,可以去找‘编纪者’。他住在‘旧书馆’残骸那边。”老者指向废墟更深处一个方向,“他喜欢收集‘故事’,研究‘废料’里的‘历史碎片’。他可能……知道些更古怪的‘真实’。”
编纪者?旧书馆残骸?
江眠记下了这个信息。“谢谢。”
老者不再说话,重新低下头,仿佛与他的石板和那些小物件融为了一体。
江眠转身,离开这个小“广场”,朝着老者所指的方向走去。沿途,她看到更多麻木、怪异、却又在绝望中维系着某种诡异生存姿态的遗民。这里没有温情,只有最原始的生存与缓慢的消亡。但不知为何,这片极致的废土与遗忘之地,却给她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或许……我本来就该属于这里?)
(和这些‘错误’、‘冗余’、‘无价值’的‘废料’一起……慢慢风化?)
这个念头让她心底发冷,却又带着一种扭曲的平静。
就在她即将走到废墟深处,隐约看到一片更加高大、似乎是某种建筑内部结构的残骸轮廓时——
整个“遗落层”,突然震动了一下!
不是来自脚下基底的震动,而是来自上方那无尽的黑暗虚空!仿佛有什么庞然巨物,在极高的地方,狠狠撞击或者撕裂了什么!
紧接着,一股无形的、冰冷的、带着绝对秩序的威压,如同天塌般,自上而下,缓缓渗透下来!
废墟中所有的遗民,无论之前在做什么,此刻全都僵住了!极致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每一个存在!
连江眠这具粗糙的躯壳,都感到构成身体的“废料”在本能地颤抖、收缩!
老者的惊呼声,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大净化’……提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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