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球周围,没有镇压的锁链,没有恶意的符文,只有一层薄薄的、流转着淡金色和乳白色光晕的透明“薄膜”,将光球温柔地包裹、保护在其中。这薄膜散发出的气息,江眠也认得——那是“最初契约”引信和演算庭基础秩序力量的混合体,但在这里,却显得如此……平和,甚至神圣。
这太诡异了。在镇邪塔区最底层,在无数“错误”残骸堆积的尸骸层中,竟然存在着一个如此“干净”、“安全”,甚至被系统力量保护着的、属于萧寒的“存身之处”?
江眠的理智疯狂报警。这不合逻辑!萧寒如果和“错误”或反抗有关,为何会被如此对待?如果他无关,又为何会被深埋在此?
但情感(或者说,那被她精心培育和利用的执念)却在汹涌。那张沉睡的脸,那熟悉的气息……无数与萧寒相关的回忆——真实的、虚假的、被她刻意修饰强化的——瞬间淹没了她的警惕。
(是他……真的是他的一部分……)
(或许……系统也需要他?用他来维持某种平衡?或者……作为“饵”?)
(不管怎样……这是机会……拿到他,或者接触他,我的计划就……)
她犹豫着,伸出手,指尖燃烧着微弱的薪火,试图去触碰那层保护薄膜。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及薄膜的瞬间——
“我建议你,最好不要碰它。”
一个平静、温和、此刻却让江眠浑身血液(如果还有的话)几乎冻结的声音,从她身后漆黑的通道中传来。
江眠猛地缩回手,倏然转身,薪火瞬间在身前布下一道火墙。
拾遗客。
他就站在她刚才走过的通道中央,月白长衫纤尘不染,琥珀色的眼眸在薪火映照下,流转着冰冷而剔透的光泽。他看起来毫发无伤,似乎那场足以惊动“一级收容单元”的大混乱,并未对他造成太大影响。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江眠声音嘶哑,全身紧绷。在这里,在这个狭窄的尸骸通道中,她几乎无路可逃。
“你的‘污染’很有趣,变量。”拾遗客没有直接回答,反而缓步走近,目光掠过江眠,投向缝隙后那淡蓝色的光球,脸上露出一丝近乎“欣赏”的神色,“逆向感染系统维护协议,利用自身错误特质作为引爆物……这种思路,在过往的变量中极为罕见。通常,它们要么屈服,要么在绝望中自我毁灭。像你这样,试图把系统也拖下水的,不多。”
他停在不远处,与江眠的火墙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正因为你的污染,导致这片区域的底层维护协议出现了短暂的‘认知混乱’和‘权限重叠’。我作为‘管理员’,反而能更清晰地追踪到一些……平时被严密隐藏的‘特殊收容点’。比如,这里。”
他的目光回到江眠脸上:“你感应到的气息,没错,确实来自‘萧寒’,或者说,来自他被剥离、净化、并在此‘归档’的‘核心情感模组与纯净灵魂碎片’。”
江眠瞳孔骤缩:“剥离?净化?归档?”
“你以为,‘萧寒’作为一个曾与‘误差’深度纠缠、最终又因此‘消亡’的个体,他的全部存在,都会被视为‘错误’被清理吗?”拾遗客摇了摇头,“不。演算庭追求效率和数据的全面性。他的‘误差’部分,他的痛苦记忆,他与墟海、骨婆污染的关联,那些是‘有害数据’,已被分离处理。而剩下的这些——”
他指向那淡蓝色光球:“这些相对‘纯净’的、强烈的正面情感(对你的爱、守护的意志、牺牲精神)、稳定的灵魂结构碎片、以及他作为‘优秀个体模板’的部分特质,则是非常有价值的‘研究样本’和‘情感范式库’。它们被保存在这里,处于深度静滞状态,用于研究高烈度情感在极端条件下的稳定性,以及‘牺牲’、‘奉献’等高级社会性行为的底层逻辑。同时……”
他顿了顿,看着江眠骤变的脸色,缓缓道:“它们也是一个绝佳的‘诱饵’和‘监测器’。我们知道,与他深度绑定的‘变量’——也就是你,江眠——迟早会追寻他的痕迹而来。将这部分‘纯净碎片’放在这里,就像在陷阱中心放置最甜美的蜜糖。当变量被情感驱动,不顾一切试图接触或夺取时,其行为模式、情感强度、灵魂波动,都会成为最直观的观测数据。而保护这蜜糖的‘薄膜’……”
拾遗客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它既是保护层,也是转化层和链接层。任何未经许可的接触——尤其是带有强烈‘误差’特质、‘反抗意志’或‘契约抗性’的接触——都会触发它的防御机制。它会尝试净化接触者,将接触者的‘错误’部分剥离、消解,同时,也会将接触者的‘纯净’部分——比如你对萧寒的执着情感、你的某些潜在特质——吸收、融合进光球,丰富这个‘样本库’。更重要的,它会建立一条单向高维数据通道,将接触者的核心灵魂波动和记忆信息,实时上传至演算庭的深层分析阵列。你,将成为躺在解剖台上的、最鲜活的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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