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踏进书房,南宫璃已经坐在案前,手里拿着一块布慢条斯理地擦着铜镜。镜面映出她半张脸,眉眼平静。
“回来了。”她说。
“嗯。”他在对面坐下,从怀里取出一叠纸,“今日三处商队回报,幽冥会的人退了。”
“不是逃,是退。”她放下布,把镜子轻轻推到一边。
“他们还在看。”他点头,“等我们下一步动作。”
屋内安静下来。窗外有鸟叫了一声,又飞走了。
过了会儿,南宫璃开口:“你打算怎么连朝廷和江湖?”
“用路。”他说,“赫家商队走遍南北,每条道上都有眼线。他们传消息比快马还快。”
“可光靠人不行。”她摇头,“万一哪天路上断了,情报就卡住了。”
“所以你要用那个镜子。”
“对。”她伸手拿起镜子,“我能把重要画面存进去,谁要看,就让他来我这里调。”
他看着她:“你能存多久?”
“七天。”她说,“再久就不清了。”
“够了。”他站起身,在案前来回走了两步,“朝堂那边我已经打点好,三品以上官员中有六人愿意暗中配合。江湖这边,寒云派和天剑宗已经点头。接下来就是定规矩——哪些事归谁管,出了问题找谁。”
“你想立个局?”她问。
“不止是局。”他停下脚步,“我想让他们以后不管有没有幽冥会,都得这么走。一条线牵着朝廷,一条线牵着江湖,中间由我们握着。”
她笑了下:“听上去像你在织网。”
“本来就是。”他坐回去,“以前我只想着守赫家,守住兵权。现在不一样。他们敢动你,敢往京城伸手,那就不是一家两家的事了。是整个盛元朝的事。”
她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镜子。
半晌,她抬手在镜面上划了一下,影像浮现出来——几处标记地点闪现,都是前几日记录下的幽冥会联络点。
“这些地方最近都没动静。”她说,“但我翻旧影的时候,看到一个黑袍人。”
“谁?”
“看不清脸。”她指尖停在一个模糊身影上,“但他和赫连风见过面。就在城东那座塌了一半的宅子里,三天前。”
赫连轩盯着那影子看了很久。
“他知道不该见外人。”他声音低了些,“尤其是这种时候。”
“要不要查?”
“不急。”他合上眼睛又睁开,“他若真勾结敌人,迟早还会见。我们现在一动,他就藏得更深。”
她点头:“那就等着。”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她忽然问:“你以前打仗,是不是也这样?等敌人先出招?”
“有时候等得起,有时候等不了。”他说,“有一次我在北境,雪下了七天。敌军藏在山后,我不知他们是撤了还是埋伏。我让士兵原地不动,熬了五天。第五天夜里,有人忍不住点火取暖,被我抓了个正着。”
“那你算准了他们会熬不住?”
“我不是算准。”他摇头,“我是知道人在冷的时候,总会想烧点什么。哪怕明知道不能点。”
她轻笑一声:“听起来你不靠运气。”
“靠的是人改不了的毛病。”他看向她,“就像你现在擦镜子,明明可以用帕子更快,但你偏要慢慢擦,因为你心里还没定。”
她一怔,随即笑了:“你还挺了解我。”
“这两年看你做事,哪次是真的慌?每次都说‘没事’,其实早就想好了三步以后的事。”
“那你呢?”她反问,“你每次说‘交给我’,真的有把握吗?”
他没回答,而是从袖中抽出一张纸,铺在桌上。
是张地图。
上面用红笔画了几道线,分别通向边关、江南、西陲。
“这三条路,只要有一条断,朝廷就得乱。”他说,“我现在做的事,就是让这三条路永远不断。哪怕有一天我不在了,也能照常运转。”
她看着地图,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镜框。
“你变了。”她说。
“你也变了。”他看着她,“以前你说男人都是为了自己,现在你也坐在这儿,和我一起盘算天下事。”
“我不是信男人。”她抬眼,“我是信你。”
他顿了一下。
“我以前也觉得家族最大。”他说,“后来发现,要是天下没了,家族也没了。你让我明白这点。”
她没接话,只是把镜子转了个方向,让光线照得更清楚些。
片刻后,她开口:“如果有一天,我要一个人去某个地方,你会拦我吗?”
“不会。”他直接说,“但我会跟你一起去。”
“要是必须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