叠风扑倒我的瞬间,我死死攥着它,指节发僵。我们滚进碎石堆里,尘灰扑了满脸,他压在我身上,肩背抵着地面,右臂垂下来时蹭过我的侧腰,血顺着衣料滑了一道湿痕。
我没有动。
他喘得厉害,胸口起伏,额发贴在脸上,沾了灰也未抬手去抹。远处传来脚步声,沉重而缓慢,每一步都像踩在骨头上。混沌兽没有追击,它站在原地,黑气缭绕,护盾未散。
我知道它还在。
我也知道,刚才那一击,并非打空。
我撑起身子,叠风这才松开手,自己靠着一块断岩坐起。他左手扶着右臂,眉头没皱,可呼吸比先前更沉。我低头看怀里的镜子,裂痕贯穿中央,只靠一点边角连着,表面蒙着层灰雾,几乎照不出人影。
我以为它真的废了。
可就在指尖触到镜面时,那裂缝深处忽然闪过一丝微光,极淡,像夜里将熄未熄的火星。
我屏住呼吸。
叠风察觉异样,转头看我:“怎么?”
我没答话,把镜子贴回心口,闭眼凝神。胸口还疼,肋骨处像是被重物碾过,每一次吸气都牵着内腑发颤。但我顾不上这些,只将残余灵力缓缓注入镜中。
一丝温热从镜背传来。
它没死。
它还有反应。
我咬破指尖,血滴在镜心。那滴血渗进去,像被什么吸住,沿着裂纹蔓延开来。镜面微微发烫,紧接着,一道极细的金线从裂口处亮起,一闪即逝。
然后,我看见了。
不是完整的画面,而是两团模糊的光影,浮现在意识之中——一团在我体内,盘踞在左胸经络交汇处,淤堵如结;另一团在叠风右臂,沿着筋脉逆流,阻塞不通。
这是我们的伤。
仙缘镜在看。
它还能看。
我低声对叠风说:“别动,让我试试。”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点头。
我将镜子横放在膝上,一手按住胸口,一手掐诀引灵。镜中那丝金线随着我的心跳明灭,每闪一次,就有一缕微弱的暖流渗入体内,顺着经络游走,缓慢冲开淤积之处。
痛感依旧,但不再加剧。
片刻后,我能挺直腰背了。
我转头看他:“轮到你。”
他没拒绝,解开右臂外袍。伤口已经止血,皮肉翻卷,边缘泛青,显然是被强大灵力震伤了筋脉。我把手覆在他小臂上,另一手握着仙缘镜,引导那股微弱的治愈之力渡过去。
他肌肉绷紧,没出声。
持续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他呼吸渐稳,眼神也清明了些。我收回手,擦掉唇边又溢出的一丝血迹。
“好些了?”我问。
他试着活动手指,慢慢握拳,再松开。动作仍滞涩,但已能发力。
“能打。”他说。
我摇头:“现在不行。”
他看向我。
我指着胸前的仙缘镜:“它刚才除了照出伤处,还扫到了混沌兽的方向。虽然看不全,但它的护盾……有破绽。”
他目光一凝。
“三处节点,”我闭眼回想那瞬息浮现的数据,“一处在颈下,一处在左翼根部旧伤附近,还有一处在尾椎连接处。这三个位置的能量流动和其他地方不一样,像是阵法枢纽,若同时受击,护盾会不稳。”
他听得仔细,眼中战意渐起。
“我可以绕到后方,”他说,“只要它不动,我能刺穿尾椎那点。”
“它不会不动。”我打断,“而且你右臂还没恢复,不能硬来。”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镜子。裂痕仍在,灰雾未散,可那丝温热一直没消失。它在回应我,用最后的力气支撑着这点灵性。
“我来引它出手。”我说,“它想要的是我手中的仙缘镜。我会让它觉得我还想用它干扰它的攻击节奏,像上一次那样。它一定会集中防备这个方向。”
“你就趁它注意力在我身上时,从侧翼突进,先攻左翼根部那个点。那里靠近旧伤,防御最弱。只要打中,护盾就会出现波动。”
他听着,没急着应。
“如果失败呢?”他问。
“那就再试。”我说,“直到成功为止。”
他沉默片刻,终于点头。
我们不能再拖了。
混沌兽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它刚才那一击没杀我们,不是留情,是猫捉老鼠。它在等我们站起来,再亲手碾碎。
我们必须抢在它彻底掌控局势前动手。
我慢慢站起,腿还有些软,但能走。叠风也起身,拾起落在旁边的剑。剑身有缺口,刃口崩了一小段,可他握得很稳。
“这次,”他看着我,“不要挡在我前面。”
我笑了笑:“这次我不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