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神残魂缓缓抬起头。
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觉一股压迫感从石柱那边压过来,呼吸都变得沉重。叠风站在我身侧,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把手收了回来。
残魂的嘴唇动了。
声音不是从耳边传来,而是直接落在脑子里,低得像地底深处传来的震动。
“你们……不该来。”
我张了张嘴,没出声。这话和混沌兽说的一样。
他顿了顿,又道:“但既来了,便听清楚。”
叠风抬头,目光紧锁在那道身影上。
“东皇钟封印将裂。”他说,“若不想天地重归混沌,需以本源之种加固。”
我心头一跳。东皇钟?墨渊师尊当年就是以元神封印擎苍,镇住东皇钟。如今钟体不稳,难道又要有人去补?
“本源之种……在哪?”我问。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有一点微光闪动。
“在我心口。”
我和叠风同时看向巨石。他胸口的位置,有一圈暗色纹路,比其他符文更深,也更密。那地方不像刻上去的,倒像是被什么力量生生嵌入后留下的痕迹。
“取种之前,须解锁链。”他的声音更弱了些,“否则,碰之即死。”
我盯着那些缠绕全身的灰白链子。它们贴着石柱延伸,每一节都在缓慢搏动,像有生命一般。刚才叠风靠近时,我能感觉到那股压制力,越近越重,仿佛连骨头都要塌下去。
“这锁链……怎么解?”叠风问。
父神残魂沉默片刻,才开口:“它与混沌兽同源。”
我猛地看向光门方向。混沌兽蹲在外面,翅膀收拢,眼睛一直盯着里面。它不再撞击屏障,却也没走,像是在等什么。
“同源?”我重复。
“它是守门者,也是锁链之力的一部分。”他说,“唯有彻底击败它,锁链才会失去支撑,自行松开。”
叠风皱眉:“也就是说,不打败它,我们连靠近都不能?”
“是。”
我握紧了拳。刚才那一路上,仙缘镜护盾几乎碎裂,叠风重伤昏迷,我拼到最后一点灵力才逃进来。现在要再出去打一场,而且必须赢——可我们连它一半的力量都没摸清。
“为什么是它?”我问,“它明明在阻止我们进来,为何又是封印的一部分?”
父神残魂没有立刻回答。他的头微微偏了一下,像是在看我,又像是透过我在看别的什么。
“它曾是我座下战兽。”他说,“后来被邪气侵蚀,成了守护归墟的凶物。它守在这里,不是为了杀你们,是为了防止封印被破。”
“可您还活着。”我说。
“我已非全魂。”他声音低下去,“只剩一缕残念维系封印。若我脱困,此地规则崩塌,东皇钟将彻底失控。”
我懂了。
他不能走,也不能死。他必须留在这里,直到新的封印完成。而那个新封印的关键,就是他自己的心——本源之种。
“时间不多。”他说,“归墟动荡加剧,若再不行动,封印提前破裂,后果不堪设想。”
叠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伤口还在渗血,但他已经能站稳。
“我们出去再战。”他说。
我转头看他。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很定。
“你有把握?”我问。
“没有。”他说,“但我们现在知道它的来历,知道它和锁链的关系。这不是盲打了。”
我点头。之前我们以为混沌兽是敌人,是障碍,所以只想避开或击退。现在才知道,它本身就是封印的一环。要破局,就得正面击溃它,不能躲,也不能耗。
“仙缘镜还没恢复。”我说。
他看了我一眼:“但它能照出弱点。只要它还能用,我们就还有机会。”
我摸了摸胸前的镜子。它还是冷的,裂痕未合,但内里有些温热在慢慢回升。刚才逃命时,它带着我们穿过裂缝,认出了通道。现在它累了,需要时间。
可我们没有多少时间。
父神残魂忽然轻咳了一声。
那声音不像人发出的,更像是石头裂开的响动。他身体晃了一下,锁链随之颤动,一圈圈光晕从他身上散开,又被链子吸了回去。
“快走。”他说,“趁我还撑得住。”
“您会怎么样?”我问。
“每说一句,耗一分。”他闭上眼,“我已经说了太多。”
叠风抱拳,躬身行礼:“前辈保重,我们必斩混沌兽。”
我没有说话,只是把手按在胸口,对着巨石深深低头。
然后转身。
走到光门前,我回头看了一眼。
父神残魂已经垂下了头,锁链恢复了原本的节奏,一明一灭,像心跳。
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