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们像是中了邪,自言自语,有的重复恶魔这个不祥的字眼,有的不断念着自己母亲的名字,还有的将对三女神的祷词脱口而出。。放箭,快!伦庭爵士,吉尔·阿西莫摆动着自己的手臂。快,别磨蹭!弓箭手胯下的马儿一直在摇头晃脑,时不时还嘶鸣几声。给我射它啊,猪头啊!爵士激动地咬着了自己的舌头。
石像鬼,来自里斯的恶魔,岔开双腿,踩着圆形水池的边沿,像是在街上小便的泼妇一样蹲在水池上方。而原本漂浮着一些荷叶的水池已经被染得通红————不是夕阳,而是血液。人头在其中上下浮动,有的后脑抵后脑,有的面面相觑,嘴巴亲到一起。歌斯,那只大蜈蚣,围在石像鬼旁边,节肢上插着不少脑袋,有的滑落到水中。而那些可怜脑袋的身体,则被围在水池旁边,背靠着边缘,摆放得整整齐齐。有的尸体还在喷血,让水池看起来俨然一座血喷泉。恶魔喜欢有条不紊。
放箭!不然我就杀了你!爵士用剑指着骑射手。万般压力之下,他只好松手,射出黑羽箭。
箭射中了恶魔的膝盖,然后直接掉到了水池中。
噢!接下来是你?恶魔露出招牌的笑容。我不认为你想加入他们的宴会,孩子。它朝身下指了指。不过,你的上司似乎很喜欢让他的部下进来狂欢。
不!弓箭手大叫,不!我不想!不!他的坐骑跃起前肢,将他甩到地上。不要!我不要变成那样!他没工夫站起,就像不能跳的青蛙一样往庭院外爬。放过我,三女神!神啊!诸神……
为什么你自己不来尝试下呢,爵士?恶魔挑衅的问,来尝尝和恶魔作对的下场。
吉尔·阿西莫在那个瞬间想到,即使让他现在马上爬出去,也不会有一句怨言。
贝拉·科恩站在恶魔身后,双手抱胸,审视着这场血腥戏剧。从第一个不幸的骑士丢了脑袋开始,她就已经要忍耐胃部的翻腾。她根本就没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即便是比起刚才操纵乌鸦所见的哥德玛的屠杀来说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她想转身跑开,回到自己的寝室,钻到床上,衣服也不换,就把被子盖过脑袋。她什么也不想考虑,只想让柔软的床垫以及被褥包裹着她,直到世界终结。但她无法办到,她必须要站在这里展现自己的决心以及威严,她必须要装作对血腥的场面毫不在乎来保持对恶魔的控制。她必须表现得坚强。
你还真把那玩意弄出来了,贝拉。莫斯兰德尔院长凡妮莎来到她身后。看上去并不简单……不是吗?看到满地的鲜血,她马上捂着鼻子。
是啊,并不简单。为此,我还差点丢了性命。她似乎不太想深入这个话题。孩子们怎样了?
都在饭堂。皮尔斯和艾丽卡也在。他们很勇敢。
有人受伤吗?
感谢歌莉娅吧,他们都没事。皮尔斯还用传送门吓唬了南方人。真是个天才,让人羡慕,也让人嫉妒。
虽然只有一瞬,贝拉·科恩的确露出了那么一丝笑意。伊芙琳呢?
还没回来。凡妮莎用肘部抵着石柱。我比较担心她的安危。
她能照顾好自己。贝拉轻声说。她虽然看上去柔弱,但关键时候,绝不退缩,不是吗?
是啊。她点头。但是,接下来又该怎么办呢?她挪了两步,与贝拉肩并肩。这只恶魔能坚持多久?哥德玛是否还会派来援军?两人看着恶魔用三叉戟插着一名骑士的后脑,蜈蚣咬着骑士的双腿,两边同时发力,骑士就像饼干一样断开两截,身首异处。如果地道不能使用,那我们又该何去何从呢?
……我不知道。贝拉·科恩的双手像柳条一样垂下。我真的不知道,凡妮莎。我……她费了好大的劲,我已经无法理清思路,判断对错。短短半天,一切都犹如虚幻的泡沫,所有的幸福都烟消云散。这么多年来,我关注的是魔法,学习的是魔法,认为这个世界上,只有魔法对于我来说才最重要。而现在,我才发觉它的局限,也发觉了我的局限。除了魔法之外,我几乎一无是处。
我又何尝不是这样呢?凡妮莎从未想过贝拉会比她更为无助。我们这些魔法的仆人,打从接触法源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要将一生奉献于此。我们的目标是道路尽头的那一抹亮光,而无暇去顾及两旁的风景。
但即便如此,我们日后————如果有的话,生活又该怎么办?厨娘、洗衣工、清洁工,等等的工人,会因为我们付不起工钱而离我们而去。到时候,谁来照顾这些孩子们?只会是我们,也只能是我们。她转过身,靠在石柱上。但除了魔法之外,我们又懂些什么?我们要打理他们的起居饮食,还有最重要的————想方设法弄到钱。一下子要我解决这么多问题,我觉得我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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