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姆霖闭着眼睛,鼻子前的胡须跟着气流上下摆动,似乎在睡觉。甘姆霖先生。布莱克贴近他的耳边呼唤。先生?
要不是你逼他们坐运兵车,他们能够从菲艾尔一路踢着正步唱到帕法海姆去。甘姆霖睁开他有些斜视的眼睛,胡子绑着的戒指、耳环、手镯等名贵的银器因为说话而叮叮当当。现在,他们才唱了一个小时你就有意见,他们可不喜欢,我也不喜欢。
我让你们坐运兵车,也是为了帕法海姆着想啊!布莱克无奈地向他解释:哥德玛对帕法海姆的威胁也是迫在眉睫,我们原本是连一分一秒都不应该浪费的。恕我无礼,先生。为什么你们矮人不喜欢骑马呢?
甘姆霖用鼻子哼了一声,转过身子,用手拍在布莱克刮得光滑无比的下巴上。那为什么你们人类不是每一个人都留着长胡子,上面挂满饰品呢,嗯?他又拍拍男人的脸颊。长时间骑马会让我们的下半身很不舒服。你想看到甘比烈兵团的人在下马后满口抱怨,走起路来还一跳一跳的吗?这样子还打什么仗?正如不是所有矮人都会在第一次见面时问你有什么可以效劳一样,我们收了钱就会办事,而不说那些废话。我们共同的目标都是打仗,打一场胜仗,仅此而已。
好吧,你说得挺有道理。人各有异。他理解得倒是很快。那聊聊另一个吧,另一个我感兴趣的话题。他俯下身子。你们唱的这战歌是矮人语吗?
你说的是通用语吗?矮人马上反问。
……我发觉你很喜欢挖苦人,甘姆霖。
哼。矮人满意地笑了两声。我只是不想去回答一些智障问题,哈哈。察觉到对方的不满之后,他也马上道歉:我只是开个玩笑,伙计。别介意。
布莱克·巴林德尔认为他虽然言辞刻薄,但终归是个好矮人,否则又怎么能担任上甘比烈雇佣兵团的统领呢?我能听懂一点矮人语。他接着说:我以前稍微学过。所以我想知道,你们战歌中每一句最后都要重复的歌词,是什么意思?我只能听懂一点。
噢?统领竖起耳朵,被提起了兴趣。你还会听矮人语?这可是奇闻,布莱克。告诉我,你能听懂多少?
Jegen,我。其他的我……就不太清楚。
看来你还不至于和其他人类一样大话连篇。甘姆霖笑得叮叮当当的。整句话的意思是:我还活着。
……我还活着……我还活着?他斟酌了几遍,为什么在战歌里要用这些词句?听起来好像不太激情。
你认为什么样的战歌够激情?矮人反问他:你自己说话就是文绉绉的,今天早上跟你说话,你一句话里面好几个比喻排比,这叫激情吗?
说话和战歌不同,就像你和我不同。他反唇相讥,我觉得理想的战歌应该是:砍他妈的杂种,这类的歌词。
噢,原来你的激情是这样的。甘姆霖露出洁白发亮的牙齿,这在矮人中不太常见。那你一定很喜欢这首战歌的其余部分,里面不单只有砍他妈,砍他爸,还有各种污秽词语,生殖器官。他看见男人眉头皱在一起,满意地笑了。
我们打过很多仗。矮人开始说,所以我们很清楚,在战场上你能依赖些什么,也只能依赖些什么。在第七纪元,某一场并不正义,还可以说异常卑劣的战争过后,两名矮人逃到了磅礴海上。他打着手势:当时他们食不果腹,只带着几件衣物,还有水袋。两人找到一块岩石,在后面坐下,拿出水袋喝水。其中一个矮人抱怨:天啊,我只剩下半袋水了!
而另外一个矮人就说:我还有半袋水!,是吗?
是这样。他摆弄着胡子。看来你听过这个故事,布莱克。
我的确听过,不过听的是半身人的版本。
甘姆霖爆发出尴尬的笑声。或许还会有地精的版本,谁知道呢。但有一点我要强调,地精和半身人都没有参与那场不正义的战争。
所以,你们才要强调:我还活着?
没错,因为后来走出了旱地的,就只有说我还有半袋水的那个人。信念很重要,在变幻莫测的战场上,它也许是你唯一的依靠。
周围的树木逐渐变得稀疏,一些用屋顶铺满干草的简陋房屋开始映入众人的视野。他们已经进到了帕法海姆市区的外围。我们就要到了。布莱克说。
是啊。矮人感叹:不知道哥德玛人是在哪里迎接我们,城里还是城外?布莱克·巴林德尔用手遮挡夕阳,望着远处城市边界升起的股股黑烟。也许是在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