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婊子们要来咯。伤员的脸上扯起一个悲凉的笑容。终于轮到我们了。看来侥幸已经离我们而去啦。
过来我这边吧,先生。
有区别吗?他反问,都是要死。
区别在于先后。
他思考了片刻。你觉得,会有人记得我们吗?我希望,他们能把我们的名字刻在英雄碑上。你叫什么名字,大师?
帕特里克。帕特里克·福特。
好,那么方尖碑上的第一个名字就是帕特里克。然后,第二个名字就是……他突然止住。
男孩以为他已经沦为火焰的玩物。怎么了?
没什么。伤员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小,我的名字不配出现在上面,不配。
但人们必须记得你,先生。
一个无名小卒有什么值得被铭记的呢,是吧?
他们必须铭记你救了他们一命。你留在这里,为他们换来了一条命。
这么说很牵强。他无奈地笑了。那就叫我无名氏吧。
无名氏。校长重复。
那匹棕马已经变成了一堆焦炭,看来即使它断了脖子,地狱火还是不放过它的死灵魂。过来吧,先生。我们还能再聊一会。
是再苟活一会,你这个该死的乐观主义者。他将自己从墙上推开,然后往外爬。先生!?帕特里克惊讶道:你往外爬干什么?
死也是有区别的,在于先后,这话可是你说的。他一边爬一边说:所以我将后死留给你,而先死我就要了,你懂吗?我要看看我能在死前能够将这一群淫荡的绿婊子引开多远。你放心,大师,能爬多远我就爬多远。你很珍惜那么一丁点时光吧,乐观的大师?我来为你创造时间,哪怕也就那么几秒。后面的几句话已经能听见他的喘息。
先生……
噢,老天。收起你的眼泪,大师。他停下来,翻转过身子,用手肘支撑着地面。请不要为我流泪,也不要为我感动,因为我不是什么好人,帕特里克。他的笑容让人难以辨别他话语的真伪。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参军吗?因为我杀了人……他低下头,琢磨着字眼,对,杀了人。那晚我喝了酒,但我很清醒,没有醉,我不会把我的所作所为归咎在酒精上。他舔了舔唇,似乎缅怀着酒精的味道。我在湖边看见她,在水里,在月光里。她在洗澡……嗯,很美,我也很喜欢。于是,我强暴了她,在她洗干净自己之后。
帕特里克沉默,倾听着他的独白。完事后,我向她保证,会给她想要的生活,我会努力工作,希望她能嫁给我……我对她说,我会承担一切。他停了片刻,但是,她给了我一巴掌,然后跳进了湖里。你知道吗?他抬头,扩散在些许泪珠中的是无限的懊恼。我也跳了进去,但是找不到她,她就像消失了,突然地消失。我从来都不知道那片湖有这么深。
所以……我杀了人,本应接受审判。但战事来临,我觉得参军未必是一个不好的机会,它也能让我赎罪。所以我碰见了你,大师。
……所以,你现在要做的,也是你赎罪的一部分?
你可以这么认为。但是,我也真的想为你牺牲,帕特里克·福特。你和我是完全不同的人,一个高尚,一个卑劣,差了不止一个离别塔的高度。为你牺牲,我的灵魂也许在地狱中也能不遭受那么多煎熬,我是这么认为的。
我不这么认为。校长少有的以严肃、强硬的语气说:你很难找到一个绝对高尚,或者绝对卑劣的人,而大多数时候,人们都是将这两种品德集于一身。但是,能为你的所作所为所负责的,就只有你自己。你的罪孽只能由你自己偿还。
你说得也有道理。他凄惨地笑了:但我深知,我的本质绝不会是善良和高尚。你能告诉我,若我在奥莉斯的地狱中以千百年来赎罪与偿还,那么,我能够改变我自己的本质吗,大师?能请你告诉我吗?
帕特里克·福特摇头,深深地叹气。我不知道,先生,真的不知道。这不是一个可以在短时间内用只言片语回答的问题。
我明白。无名氏重复着,我明白。
再见,先生。
再见,大师。
他后来只听见他的闷哼,无名氏在与地狱火的搏斗之中,保有了自己的尊严。
接骨木项圈断裂,掉在地上。帕特里克·福特已经用完了最后一丝魔力。阿西罗魔法屏障在他面前消失,就同它出现一样,安静,突然。男孩将双手放到胸前,开始向歌莉娅女神祈祷。
梦中的莹绿之光,在他身边摇曳。
他不是祈祷世人能够将他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