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渊的死寂,比任何喧嚣都更具压迫感。
凌霜那句“我,准备好了”的余音,仿佛被这无边的冰冷吞噬,连一丝回响都未曾留下。她站在那里,身形单薄,却像一柄在风雪中淬炼过的剑,锋芒内敛,却再无人敢小觑。
昀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中,那丝一闪而逝的认可,已经隐去,重新恢复了亘古的漠然。他像一个完成了某个既定步骤的棋手,静静地等待着棋局的下一步发展。
然而,棋盘上,并非只有他一个棋手。
“够了。”
易玄宸的声音打破了这脆弱的平衡。他没有看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试炼的凌霜,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个青衣虚影的身上。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剑,精准地刺向了这诡异局面的核心。
他向前踏出一步,这一步,让他与凌霜并肩而立,将她护在了自己的侧后方。这是一个再明确不过的姿态。
“你到底是什么人?”易玄宸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你等了她三千年,引动她体内的妖魂,让她九死一生,仅仅是为了一个‘考验’?昀……昭明之剑的剑魂?这个故事,太过动听,也太过……巧合。”
他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淬了冰的质疑。他不是被三千年传说吓倒的懵懂少年,他是易家的家主,一个在权谋与秘密中长大的“窥秘者”后裔。他比任何人都懂得,越是宏大的叙事,背后往往隐藏着越自私的动机。
昀终于将视线完全转向了易玄宸。那眼神,仿佛在审视一件微不足道的器物。“巧合?”他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温度,只有尘埃落定的沧桑,“世间万物,皆是因果。她能在此刻出现,是无数因果纠缠的必然。而你,易玄宸,你的出现,同样是这因果链上的一环。”
“我的因果,不劳你费心。”易玄宸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我只问你,你的目的。你让她驾驭寒渊之力,是为了什么?为了完成你主人未尽的遗志,还是……为了你自己?”
这个问题,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向了昀那完美无缺的说辞。
昀沉默了片刻。寒渊的风,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更加阴冷,吹拂着他虚幻的衣角,让他看起来像一个随时会消散的鬼魅。
“我的目的,与她的目的,并无不同。”昀缓缓开口,“都是为了彻底解决魔念的威胁。”
“解决?”易玄宸抓住了这个词,“是解决,还是利用?就像你的先祖,昭明,利用魔念的力量将此地化为寒渊,一禁了之?还是像……我的先祖,试图窥探魔念的秘密,为己所用?”
他主动提及了“窥秘者”,这无异于自揭家丑,却也让他在这场对话中,夺回了一丝主动权。
昀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真正的讶异。他似乎没想到,易玄宸竟能如此坦然地面对家族那段不光彩的过往。
“你倒比我想象中,更清楚自己的根。”昀的声音里,多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我不清楚,所以才要问你。”易玄宸逼近一步,周身的灵力波动让周围的空气都开始凝滞,“我的先祖,为何会叛出守渊人?他窥探到了什么秘密?你口中的‘魔念’,到底是什么?昀,别把我们当成三千年前的那些蠢人,用几句空泛的大义就能糊弄。今天,你必须说清楚,否则,我易玄宸就算拼着魂飞魄散,也绝不会让你再靠近她一步!”
他的话,掷地有声。这不是威胁,而是誓言。
凌霜站在他身后,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她能感受到易玄宸身上那股决绝的保护欲,那是一种不带任何杂质的、纯粹的情感。但同时,她也因他口中“窥秘者”的真相而心惊。她一直以为,易玄宸接近她,最初是为了凌家的秘密,却没想到,背后还牵扯着如此古老的背叛。
昀看着易玄宸,那张仿佛凝固了千年的脸上,竟露出一丝极淡的、近乎嘲讽的笑容。
“你想知道?好,我便告诉你。”
他的声音变得悠远,仿佛从历史的深处传来。
“守渊人,并非生来就是守护者。他们最初,只是一群发现了‘魔念’存在的修行者。他们发现,这股力量,能赋予人近乎永恒的生命,也能毁天灭地。于是,守渊人内部分裂了。”
“以我的主人昭明为首的一派,主张彻底封印,将其隔绝于世。而另一派,则认为这是天赐的机缘,应该加以研究、利用。他们,就是你们易家先祖所代表的‘窥秘者’。”
昀的叙述,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历史的伪装。
“你的先祖,天赋异禀,他并不满足于简单的封印。他想知道,魔念的本质是什么?它从何而来?它能否被‘净化’,而非‘封印’?这种对未知的渴求,让他走上了一条危险的道路。他暗中与当时的皇室勾结,试图寻找进入寒渊深处,接触魔念核心的方法。”
“这,就是背叛。”昀的声音冷了下来,“在昭明看来,任何试图利用魔念的行为,都是在玩火,终将引火烧身。最终,在昭明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