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土地不是硬的,是软的,像踩在腐烂的肉上,每一步都陷下去半寸。
黑色的“草”也不是草,是某种黏稠半凝固的东西,沾在马蹄上甩不掉,散发出一股甜腻的腐臭味。
巴图在前面带路,专挑帐篷废墟之间的缝隙钻。
尸兵大多在空地上游荡,废墟里反而少。
但偶尔还是会撞上几只——它们蹲在破帐篷里,抱着条人腿在啃,听见马蹄声,抬起烂了半边的脸,眼窝里绿火一闪,扑上来。
萧辰没停。
他伏低身子,刀在身侧,马从尸兵旁冲过的瞬间,刀锋横抹。
刀光一闪,尸兵的头颅飞起,绿火熄灭,身体还保持着扑的姿势,然后倒地。
但杀一只,引来十只。
更多的尸兵被惊动,从四面八方围过来。
它们不会喊,只是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破风箱。
动作不快,但数量多,像潮水一样漫过来。
“别停!”
萧辰嘶吼,“冲过去!”
五百骑在废墟中狂奔,撞翻帐篷,踏碎尸骨。
弩箭从马背上向后射,不求准头,只求阻挡。
尸兵中箭倒地,后面的踩着同伴的身体继续追。
距离金帐还有两里。
萧辰已经能看清金帐上那些黑色骨刺的细节——每根都有手臂粗,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小孔,小孔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滴在雪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而金帐前,那个披着狼皮的高大身影,又走了出来。
这次他没戴青铜面具。
脸露出来了。
那是一张……难以形容的脸。
五官还是人的样子,但皮肤是青黑色的,像冻了很久的尸肉。
额头上长着两个鼓包,像是要长出角。
眼睛是纯粹的血红色,没有瞳孔,只有两团燃烧的血光。
嘴巴咧着,露出犬齿交错的黑牙。
他站在金帐前,看着冲来的骑兵,嘴角慢慢咧开,露出一个狰狞的笑。
然后他抬手。
只是简单地抬手,五指张开,对准萧辰他们冲来的方向。
什么也没发生。
但萧辰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那是武者对危险的本能预警——极度危险,死亡级别的危险。
他猛地勒马。
战马人立而起,嘶鸣着停下。
身后五百骑也纷纷急停,马匹挤成一团,乱成一团。
“散开!”
萧辰吼,“所有人,立刻散开!”
话音未落。
前方百丈外的空气,突然扭曲了。
像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狠狠攥住了那片空间。
地面上的黑色腐土、碎骨、破布,全部被无形的力量碾成粉末。
然后,那股力量像海浪一样,朝他们拍过来。
萧辰咬牙,双手握刀,将体内残存的帝经之力全部灌注进刀身。
刀锋亮起微弱的金光。
他举刀,迎着那股无形的力量,一刀斩下。
没有声音。
只有一股恐怖的冲击力,顺着刀身传到手臂,再传到全身。
萧辰感觉像被狂奔的野牛撞中胸口,整个人从马背上飞出去,在空中翻滚了几圈,重重摔在腐土里。
噗——
一口血喷出来,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他撑起身,抬头看。
他刚才站的地方,出现了一道十丈长、三尺深的沟壑——不是炸出来的,是被纯粹的力量硬生生犁出来的。
沟壑边缘,十几个士兵和马匹的尸体躺在那里,已经不成人形,像被重锤砸烂的肉泥。
剩下的骑兵吓傻了。
他们也是老兵,见过尸山血海,但没见过这种……这种完全超出理解的力量。
只是抬手,隔空一按,就杀了十几个人?
“宗师……巅峰……”
萧辰擦掉嘴角的血,喃喃道。
只有宗师巅峰,才能做到这种程度的气劲外放,隔空杀人。
那个披狼皮的——血狼王,至少是宗师巅峰,甚至可能……半步大宗师。
血狼王放下手,血红色的眼睛看向萧辰。
他开口了。
声音嘶哑,像两块生锈的铁在摩擦:“你……就是……萧辰?”
说的是中原话,虽然生硬,但能听懂。
萧辰撑着刀站起来,左臂的伤口又崩开了,血顺着胳膊往下流。
但他站得很直。
“是我。”
“很好。”
血狼王咧嘴,黑牙上挂着血丝,“尸尊者……是你杀的?”
“是。”
“血狼谷……是你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