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女相视一笑，身形渐渐淡去。
融入血海，消失不见。
而在哭魂渊——
那是一片由无数哀嚎声构成的深渊。
深渊深不见底，渊壁是由亿万张哭泣的人脸垒成。每张人脸都在流泪，泪水汇成瀑布，从渊顶倾泻而下。
瀑布的水是黑色的，散发着一股陈年尸臭。
瀑布底下，坐着一个老婆婆。
她穿着一件破旧的麻衣，头发花白稀疏，脸上布满皱纹，眼睛只剩下两个空洞的眼窝。
眼窝里没有眼球，只有两团跳动的黑色火焰。
火焰中倒映着世间一切悲伤的景象——
婴儿夭折，少年丧母，中年丧偶，老年丧子。
恋人反目，兄弟相残，师徒背叛，宗门覆灭。
每一种悲伤，都在火焰中永恒重演。
她手中握着一根哭丧棒。
棒身是用一千个自杀者的脊椎骨拼接而成，顶端挂着一串风铃，风铃是用死者头骨磨成，铃舌是半截舌头。
风铃无风自动，发出呜呜的哭声。
“来了……”
悲哭姥姥抬头，空洞的眼窝望向渊顶。
那里，一个身影正缓缓落下。
林枫。
他踏着黑色的泪水瀑布，一步步走下。
每走一步，脚下的人脸就哭得更大声。
泪水溅在他衣袍上，腐蚀出一个个小洞。
“小娃娃，你不该来这。”
悲哭姥姥开口，声音苍老嘶哑。
像两块锈铁在摩擦。
“这里埋葬了三千六百种悲伤。”
“每一种，都能让铁石心肠的人哭出血泪。”
林枫停下脚步，站在她面前十丈处。
“我来找你借样东西。”
他平静地说。
“借什么？”
“你的哀恸大道本源。”
悲哭姥姥愣了愣，然后……
笑了。
笑声很难听，像夜枭啼哭。
“小娃娃，你很有胆。”
“上一个来借我大道本源的，现在还在我眼窝里哭呢。”
她指了指自己左眼的黑色火焰。
火焰中，隐约可见一个男人在抱头痛哭。
那是三千年前的一位超圣巅峰，因道侣背叛，心生死意，来找悲哭姥姥寻求解脱。
结果被她将悲伤无限放大，最终神魂崩溃，成了她火焰中的一道永恒哭影。
“你不是第一个。”
林枫点头。
“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他说着，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朵灰黑色的莲花。
莲花缓缓旋转，花瓣边缘有细小的火焰在跳动。
“这是什么？”
悲哭姥姥眯起空洞的眼窝。
“我新悟出的神通。”
“叫‘折骨莲’。”
林枫说着，将莲花抛出。
莲花飞到半空，突然炸开。
炸成亿万片花瓣。
每一片花瓣，都化作一根……骨针。
骨针细如牛毛，针尖闪着幽绿的光。
针身上刻满了细密的符文，符文在蠕动，像活物。
“去。”
林枫轻声说。
亿万骨针，同时射向悲哭姥姥。
针雨如瀑，覆盖了方圆千丈的每一寸空间。
悲哭姥姥没有躲。
她只是抬起哭丧棒，轻轻一挥。
棒身的风铃齐响，哭声大作。
哭声化作音波，扫向骨针。
骨针被音波扫中，速度骤减。
针尖的光芒黯淡下去，针身的符文开始溃散。
“小娃娃，你的手段不错。”
“但还差点火候。”
悲哭姥姥说着，又挥了一次哭丧棒。
这一次，哭声更加凄厉。
音波中浮现出无数哭影——
有孩童哭着找娘，有女子哭着葬夫，有老人哭着送子。
每一个哭影都扑向林枫，伸手抓向他的胸口。
它们要挖出他的心，看看里面藏着多少悲伤。
林枫没有动。
他只是闭上了眼睛。
“你错了。”
他轻声说。
“我不是要用骨针杀你。”
“我是要用它们……”
他睁开眼，眼中灰黑色光芒大盛。
“布阵。”
话音落下，那些被音波扫中的骨针，突然……活了。
它们不再攻击悲哭姥姥，而是飞向四面八方，扎进渊壁的人脸中。
每根骨针扎进一张人脸。
人脸剧烈颤抖，哭声变得更加凄厉。